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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没在看我,重新拿起笔,注意力又回到了纸张上,「北牧已败,通商路线已开,接下来只需要护送使臣得前去鹗闲。」
我点头,但是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平白无故找人叫我来,就是和我说废话?
桌上那张纸他似乎已经写好轻轻吹了两下,静待墨干。
梁翀将后背靠在椅子上,看着我问:「护送的人只要一部分便可,这一部分里包括我,而剩下的,班师回朝。」
「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你想要立刻回周,还是继续前往鹗闲。」
当然回国啊!
我毫不犹豫,冲梁翀一拜,「将军,末将想回……」
梁翀忽然打断我,「扶风,你未来可能几十年都会一直是公主,可是鹗闲,你人生中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前往。」
「可是将军,末将的性命也只有一条。」我咽了咽口水,如实相告。
「此去鹗闲不是打仗,没有那么危险。」
不知道梁翀为何这般执着,我从中找不到缘由,想了半天只能发问,「将军,为啥非要带我去鹗闲。」
我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个答案,想抬头看看梁翀在干什么,梁翀这边忽然开口。
「去鹗闲再回周朝见天子,我可以替你讨功名,你现在折返,回到赵国,未成天子妃嫔,就不怕在成为笑话?」
一番话,直接戳中我内心恐惧。
又听梁翀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好吧,相较之下,还是赵国子民的口舌更恐怖。
北牧王城之中,虎贲军一分为二,一支班师回朝,一支北上鹗闲。
已经到了三九天,北风呼啸,簌簌雪末横飞,吹得人睁不开眼,我在马上不仅裹紧脖子上的围巾,不让寒风刮走我的体温。
这样难熬的寒冬,虎贲军中年轻力壮的青年都觉得男难忍,腿间的皮肉被冷风穿透,仿佛无数的小虫子在啃噬肌理。
对比之下,就越显得使臣这种老人家的可贵,在经历了多场战火和后爹和多变气候的洗礼,老使臣依然硬朗坚挺,毫发无损。
是以与老使臣相熟的人总喜欢有意无意去伸手摸摸他,不禁让我想起了以前为讨吉利被人摸来摸去的神像,一般是求子的比较多。
某夜老使臣正坐在我斜对角的火堆饮酒驱寒,黄小麦路过他身边,顺手胡撸了一把老使臣下巴上的杂毛,惹得老使臣骂骂咧咧。
我在一边旁观笑得声音有点大,不禁引起了身边梁翀注意,梁翀拴着我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一幕,于是问我:「你们怎么都喜欢去摸使臣?」
我笑着收回视线,拨旺篝火,「将军不觉得,老使臣经历千难万险都没死,这么大年纪还能骂『我日你全家』,难道不是个福星?」
梁翀觉得我说得好像有些道理,无声点头。
「所以啊,大家摸他,就跟摸神像一个道理,沾沾运气。」我越说越觉得有趣,不禁嘿嘿了几声。
我用木棍串着的饼馕已经被烤热,探身地上拔出来,掰开一半,分与梁翀。
起初没注意,我递饼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梁翀一直在看着我,火光映衬进瞳孔里,亮得惊人。
我一颤,担忧地看着他,「将军,怎么了?」
他忽然被我的声音惊到,似乎是一直在想着别的事,匆忙接过我递过来的食物。
也许,对于黄小麦和余兰惊他们而言,此行关乎一生之前途,可于我而言,这是一场于我前十几年人生既然不同的旅途。
从我眼中看到的东西,与他们截然不同。
我们在初春来鹗闲都城,正值杏花盛开的季节,从城门进入,远远能看到城郊绿茸茸的草地和绵延成片的白色杏树,在微风中轻轻抖动。
余兰惊走在我身边,遥望着如雪片般丰盈的花簇,有些感慨,「也不知道老家的杏树开没开花……」
本就是一句不走心的话,却让我无端听得有些悲伤,余兰惊家的杏花开没开,我无从知晓,但是我宫苑中的杏花,应该是快落了。
鹗闲的官员在城门口迎接,此地风物与大周差别甚大,从建筑上可见一般,大周亭台水榭讲求色彩浓厚,而鹗闲基本是两层塔楼般的建筑群,通体都沙子般的黄褐色。
建筑虽单调,当地人衣物的颜色却色彩饱满,性格似乎也如同衣物,热情明亮。
我彻底认识到鹗闲女子的热情,是在进入鹗闲的六日后。
老使臣刚被鹗闲国王接见完,从宫中出来之后,留在客栈忙于清点鹗闲国王的赠送的礼物,虎贲难得有了休息的时候,富庶的城池与烟火市井的人间气,让人的神经变得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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