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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我」闻言,仰头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却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你却什么都不知道啊!!也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也罢、也罢,杀了你也一样,只需将你这余毒除掉,我就能重新——」
他整个人忽然一颤,话音停在那重新二字上,余下的话再也未能说出口。
他的胸口缓缓刺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
血顺着剑锋缓缓滴落,在地面迸开一团团朱红。
另一个「我」张大嘴,用逐渐扩散的瞳孔怔怔盯着我,脸上的无尽惊恐也慢慢凝结,剑刃抽出,他倒在地上,血泊漫开。
他死了。
我顺着剑,抬头望去,有一人执剑站立在「我」的尸体旁,他的脸被月色映得十分清晰。
是司马光。
我不会认错,眼前的人确是司马光无疑,其相貌与我记忆中的君实几乎完全吻合,只是因为年长几岁后,脸上刻了些风霜而已。
我欣喜若狂,正欲起身相迎,忽地又陡然觉得不对,猛向后退了退。
「司马光」的脸上毫无表情。
他没有来拉我,亦没有言语,只是望着我。
他的脸上慢慢流露出那种我已经极为熟悉的,呆滞又森冷的神情。
就像一只披了层人皮的傀儡。
像模拟着人形的山精野怪。
我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是另一个「司马光」。
是司马光在日志中提到过的——另一个「他」。
我肝胆俱裂,用右腿耙着地,拼尽往后挪,死命想从面前的人身边爬开。而他亦不追,只是仗剑冷冷看着。
左脚的脚踝此时已完全失去知觉,许是筋脉都已经彻底断掉了吧。
因此我尝试着撑了几下后,竟成功站了起来,定睛看时,「司马光」仍仗剑杵在原地,用难以捉摸的无神目光盯着我。
我也无心细究,转过头,一瘸一拐地逃出了花园。
头也不回地逃出司马府,跑到镇潢桥,靠着白玉石栏小憩了一会儿后,我彷徨四望。
这夜的月色是如此清朗,将河面照得波光潋滟,鳞浪层层;桥上也一片通明,亮如白昼。
可无论桥上还是桥下,此时却幽澹死寂,竟不见一个人影。
我回想来时所见到的热闹场面,那时车马人流络绎不绝,两旁商贩吆喝震天。
这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这些人竟已尽数消失无踪,难觅一人。
连河面上漂泊着的戏船,也清冷死寂,竟无一艘亮有灯光,也不见艄公撑船。
我本能地觉得不对,这半个时辰前还热闹非凡的街市,又不是军营,怎可能这么快就撤干净?
正猜疑间,其中一艘戏船中飘出拨弦般断断续续的女子唱戏声。
那女子的声音悲凉阴幽,在一片寂静中回荡萦绕,竟三分如人声,七分似鬼泣。
况且,那船中依然没亮半盏灯光。
俄而,其他船中也飘出几乎相同的唱戏声,都是同一个声音,同一段曲子。
无数幽凉凄歌互相交织,层叠回响,如三途阴风、奈何鬼泣,听得我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这不是小翠的声音吗?
猛然出现在脑中的这个念头让我几乎神魂失据,勉力支起左腿,仓皇跑下了桥。
下桥之后,周围街巷依然寂静无声,空旷无人,如一座死城。走过了两条街,我忽地在路旁一条小巷深处听到隐约的声音,还看见篝火的火光。
我犹豫了几秒,拖着腿往那小巷里走去,走没多远,声音在前方拐角处逐渐清晰。
是阵阵凄厉惨叫,与夹在叫声间的沉重剁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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