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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当日并不曾及时弃剑,那我所受之伤会不会就如同方才幻象所见,深可见骨,一双手从此废掉,再也不能抚琴写字。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您可别吓我啊,夫人,婢子这就去喊人来。”那婢子仍在我耳边聒噪。
我一把拉住她衣袖,“不要,不要喊人来。我并无大碍,只是忽然有些头晕,躺一躺就好。”
那婢子扶我到榻上,替我盖我锦被,仍是放心不下,索性就守在我床边。
我心头莫名沉重,懒得再去理会她,转身向里,又将方才所见幻象细细回想了一遍,越想心中越是害怕。
就在数日前,我的眼前亦曾闪过一副幻象。那时,我正要同程熙共饮合卺酒,忽然卫恒突然出现,抢过程熙手中的半片匏瓜,沉声道:“邺城已破,汝安敢夺吾之喜酒?”
其实那并不是所谓幻象,而是我前一晚所做的一个漫长无比的噩梦中的一幕。
直觉告诉我,我方才抚琴时所见的那副幻象,当也是当晚所做噩梦中的一幕。
那究竟是个可怕的噩梦,还是预示我未来命运的示警之梦。
可若是果如梦中所示,卫恒在我和程熙洞房之夜攻入邺城,同梦境相合。可为何我又并未如梦境所示,被卫恒手中长剑废去双手。
我为何会在同程熙大婚前一晚做了那样一个奇怪而可怕的梦,它到底只是一个噩梦还是……还是当真暗藏什么玄机?
我苦思冥想,竭力想再回想起那梦中所见,可惜思来想去,除了梦中那窒息绝望之感始终挥之不去外,却再也想不起其他。
不知不觉间,我昏昏睡去,在半睡半醒间,隐约似乎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着什么,却怎么都听不分明。
只能看见一个素衣女子躺在一口薄棺之中,糟糠塞口,乱发覆面,瞧着甚是凄惨。
明明我看不见她的脸,可我就是知道,那个躺在棺中的女子,不是别人,就是我——甄弗。
那个躺在棺中的女子,竟然是我?
我心中悚然一惊,耳畔那一团模糊的沙哑语声,终于能听得分明。
“她到底是何病症?”
极为不耐的语气,是卫恒的声音。
他在我房中做什么?
被他这一吓,我彻底从半梦半醒中醒了过来,这才发现,不只他在我房中,在我床前还坐着个青衣老者。
他一手搭在我左手手腕上,见我醒来,朝我微微一笑。
“还请夫人勿动,容老朽再细号您的脉像。”
他仔细替我号完双手脉象,又絮絮问了饮食头身种种,又沉吟半晌,方道:“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似是受了些惊吓,并不要紧。”
卫恒沉声道:“可还有其他病症?”
“夫人只是气血有些不足,十个女子中九个均会如此,算不得什么病症。”
那医者不以为意道,却在触及卫恒的目光后,立刻改口道:“在下这就给夫人开些补气血的上好药材,好生调养。”
卫恒朝他略一颔首,回过头来,目光在我面上略停了停。
见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便问道:“将军此举是何用意?”
我不过略有些头晕,他就请了个大夫来替我诊脉,这份厚待,我自认消受不起。
卫恒眸光一闪,不再看我,转而落在案上那张琴上。“攻打邺城前,父亲严令,城破后定要善待夫人,不可让夫人受到任何损伤。”
“我此来邺城,已是违抗父亲的军令,若是再不能护得夫人周全,只怕又要被父亲重重责罚,蜗居于府中养病。”
我胸口一滞,三年光阴已过,对我当年“逼婚”之事,他却仍旧耿耿于怀。
也是,以他和我之前的仇怨,若非卫畴有令,他又岂会在乎我的安危。
卫畴又因何严令要善待于我,是谢我三年前的“和亲”之功,还是又打算将我这颗棋子许嫁给旁的什么一方诸侯。
却不曾想到,卫畴竟会将我嫁给——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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