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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音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不过十六岁,已经出落得昳丽可人。方才那一句回话,声音明明未加刻意的修饰,却媚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素姑姑暗暗叹息。
音姑娘这般,怎么在飞雪湘里混。
再过上三年五年,也怕还是个打下手的。
正想着,葭音已经收拾利索。她不是主角儿,带的妆奁饰品极少,几件换洗衣裳一打包,就迈出了房门。
这三日细微春雨,浇得京城一片水雾朦胧。
葭音和同行姐妹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掀开帘子,好奇地朝外望。马车穿过一片闹市,终于在天黑之前,驶入座城楼,于一扇宫门前停下。
朱红色的宫门,只一眼,便是说不上来的庄严肃穆。
葭音放下车帘,屏息噤声。
“凡入宫门,所有人下马车慢行,接受检查——”
葭音扶着车壁,莲裾轻荡,走下马车。
前一辆马车坐的是飞雪湘的三位名角儿,长相端庄大气,举止行为皆是得体。
轮到葭音这边时,忽然一道木鱼声自远方飘来,众人怔怔回首,只见一行僧者身披袈裟,迎着宫门缓缓而来。
为首的宫人一眼认出:“是梵安寺高僧!入宫为太后娘娘祈福的,恭迎高僧——”
“恭迎高僧——”
一提到僧人,众人面上立马浮现出敬仰之意。
葭音本不信佛,却也只能跟着一起低下身段和面容,只嗅见一缕清风拂过,隐隐带着檀木与蒲草香。
似乎有鼓钟自天边响起,让人觉得心平气和,万分安宁。
她低着头,闻着空气中飘逸的清香,脖子有些酸胀。那行僧人走得极稳、极慢,步调徐徐缓缓,少女忍不住稍稍抬眸。
一道修长的身形倏然撞入眼帘。
只一眼,她一下怔住。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年轻佛子,眉目缓淡,唇红齿白,气质出尘。如今正站在第二排,低垂着眼睫,怀中稳抱着一把绿绮琴。
面色清平如水,不见一丝波澜,树影与日光倾斜而下,笼在他冷白的脸上。佛子长身玉立,袈裟拂身。
翠翠幽障,淡淡绿竹。他如涧中月,雪里松。
原是清清冷冷的模样,眉间偏偏又点了一抹朱砂,一红一白,显得那抹绯色格外艳丽。
葭音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有些失神。
直到对方从自己身前走过,带起一尾檀木香。温和,淡雅,空寂,像是皑皑雪山从肩头掠过。
白雪施然而落,再一抬首,匆匆已是深春雨后,空气间仍残留着悠久旷远的余香。
她听见守门的宫人恭恭敬敬道:“镜无、镜容法师,奴才在此恭候多时。太后娘娘正在慈春宫,等着各位念经祈福。师父们请跟奴才来。”
闻言,那佛子轻轻颔首,眼中有淡淡的慈悲之色。
木鱼声渐远,天际一阵青白,微微透着霞光。金粉色落在僧人衣影上,衬得其愈发庄严肃穆。
有姑娘小声私语:
“明明是我们先来,凭什么让他们抢了先。都是进宫为太后娘娘祝寿的,我们棠梨馆就这么没有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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