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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虫母缓缓低头,注视着脚底下的土壤。
一根触须从旁边舒展了出来,尖端冲着地底比划了两下。
朱利安点了点头。
触须哼哧哼哧地开挖。
很快,朱利安就在地底的深处看到了大片人类的尸骨,以及浸泡在尸骨里异常香浓的气息……它们仿佛是在什么古怪的液体中泡上许多年,早已经和物体的本身融为一体。
就在它们被挖开的时候,那些森白的骨骼就一点一点地消散,仿佛被快速地腐蚀,一瞬间就只剩下一撮白土堆在小坑里。
但那味道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越来越浓郁。
朱利安似乎想到了什么,站在坑底仰头看着整个地缝。
这里似乎已经是地缝的最深处,已经再看不到其他的通道,但这就是大祭司他们藏在地缝深处的秘密吗?
这无法计数的曼斯塔虫卵?
朱利安总觉得还有哪里被忽略了。
但。
万事万物,总有个但是。
“嘎吱——”
那是一个不够明确,不够清楚的讯号。
却被朱利安立刻捕捉到,猛地看向它身后的虫族。即使埃德加多几乎用字面意义上的方式将自己扎根在巨坑的底部,但它仍然受到朱利安的蛊惑,它在无声无息地靠近朱利安。它扎根在地底的触足已经被它不知延伸了多长,绷紧的触足带着异样的光泽,而新的蔓延出来的蔓延出来的触足却已经要勾住朱利安的衣服,就在这个瞬间,就在这个空档,传出来了这么一声脆响。
朱利安先是看着埃德加多,然后有缓缓低头。
就在埃德加多的脚下,或者说,在那么多只足里面不知是哪一只足在混乱的情况下,一不小心踩碎了一颗虫卵。
人类虫母能够非常轻巧地避开那些湿漉漉的小玩意,但是庞大臃肿的虫族做不到,在它连意识都还不清醒,仿佛被浸泡在高热的温度里时做不到。
埃德加多踩碎了一颗虫卵。
这就是吸引了朱利安的全部事实。
人类虫母的全部意识都被埃德加多吸引,就连之前还在困惑的东西也全部都抛在脑后,青年的身上,一种冰冷,残酷,黑暗,潮湿的气息蔓延了出来,那在一瞬间压倒了意识联结里所有仍然在传送意念的光团。那种居高临下的冰冷触感,令所有的虫族都感到了痛苦的震颤,仿佛那种恐怖的气息随时随地都会降临,会夺走它们的……
恐惧。
它们感觉到了恐惧。
从遥远的,不遥远的地方,是人类虫母的气息,是母亲的味道。
它们害怕着,却蓦地升起疯狂的偏执。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在短暂的安静后,仿佛整个联结,仿佛整个庞大的意识海里,都在回荡着对人类虫母的渴求。
不过那些渴慕,那些偏执,那些燃烧起来的狂热,都比不上人类虫母这一瞬间对王虫的恼怒。
他想……
也抓住埃德加多的触足,将它恶狠狠地拖了过来,但或许,那又不只是一种拖曳的方式,仿佛是在调情,好似是在抚摸……什么?朱利安没有在为虫卵的踩碎而生气吗?不不不,他当然是生气的,或许不只是生气,与愤怒一起腾空的,或许还有他一直在燃烧而不自知的渴望。
朱利安总是……
他总是在忽略一些东西。
他忽略身体对繁育季的渴求,忽略自己对幼虫的喜爱,忽略他对虫族日益放松的警惕,忽略正在逐渐发生改变的身体……
但他还是希望得到点什么。
埃德加多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将被踩碎的虫卵捧了起来,但紧接着,那又埋葬在地底更深处……虫母当然会在乎虫卵,但是……任何的虫族对虫母而言只是食物,尽管有愤怒,但那的确是不多。
他仿佛只是在借着这些来发泄,又像是……
“唔呜呜——”
他仿佛再也忍受不住,牙齿咬住那根触须。
甜美的味道充盈了饥渴的腹部,但另一种酸软的渴求,仿佛也在这个时候找上了门,那让朱利安几乎控制不住狂躁,贪婪地啃噬着王虫的触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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