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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启元年十月十七,京兆府富平县。
时光如水,自上次离开富平,已经过去两年了。关中百姓,也难得地过上了接近三年的太平日子。这三年里,圣人大部分时候在蜀中,一直到宫室粗粗修了点模样后才带着新募的五万神策军返回。
关中百姓,过了三年太平日子,其中两年还不用养军队、养百官,赋税较轻,对比关东诸州,何其幸运也!
如今似乎要还账了。
六千泾原军屯咸阳、七千邠宁军屯东渭桥、八千凤翔军屯渭北,足足两万一千人,全靠长安附近诸县百姓支应。如果就这其实不算啥,这三年风调雨顺,百姓日子还算可以,关键是这三镇兵马军纪差啊。抢掠财货、女子、牛羊,几乎什么都抢,你敢不从,直接一刀斩下,百姓苦不堪言,但又没任何办法。
人家连天子都想抢,抢你小老百姓咋了?
长安城中亦有神策军三万人,他们的军纪还算可以,但就连贩夫走卒都知道,他们不能打,上了阵搞不好一触即溃。
军纪好的不能打,能打的军纪差,关中百姓连呼作孽,同时暗恨那田令孜和王重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起来?盐价都涨到两百钱一斗了,这日子咋过?
“陈判官,某至诸乡转了一圈,百姓生活不差,太平了三年,生气勃勃。”邵树德依旧住在李侃的农庄里,庄里刚种下麦子,百姓生活安乐,丝毫看不出战争的影响。
这年头的百姓,不怕赋税重,怕的是没有秩序。盘剥重但有秩序,还能勉强活下去,如果连秩序都没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就是等闲之间的事情。别说安居乐业了,能见到人就不错。
“此皆大王之德也。富平八县,黄巢之乱时便没有被波及,而今定难军至此,更是无人敢来挑衅。关中父老,盼大王如盼甘霖。若大王在富平开府建衙,八县不复归朝廷所有矣,百姓、官吏云集而影从,皆奉大王为主。”陈诚说道。
“陈判官说笑了。”邵树德摇了摇头,道:“朝廷还在,焉能裂土关中?”
京兆府外加同华二州,以前可能还有金商等地,这三十多个县,一贯是朝廷的自留地。你藩镇间互相吞并,事情还没那么严重,但吞并朝廷直辖的州县,麻烦很大,那是真有可能面临诸镇围攻的。
“粮草筹集得如何了?”邵树德问道。
“周边诸县皆在征集粮草、夫子,再过数日,便可至富平汇集。”陈诚应道。
三万三千大军,分驻各地。主力铁林军、铁骑军在富平,义从军在富平、三原之间,经略军在富平东南。此战,富平是总粮台,各县要征集数万壮丁,帮着转运粮草、器械。之前关中州县从绥州买的驮马、挽马,准备的大车,没想到又被定难军征集了,令人啼笑皆非。
“王重荣在做什么?”
“无甚动静,不过增加了河西的兵马,似有进攻同州的迹象。”
“李克用呢?”
“尚在整备兵马,没有出师的迹象。”
“遣人告知下王重荣,不要到富平这边来。这边的百姓,帮着定难军筹集粮草,转运物资,甚是辛苦,就不要过来打秋风了。”
“遵命。”
这是我罩的地盘,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京兆府北部八县,与夏绥兵马是老相识了,自己在他们这边派捐征丁,那么就有义务保护他们。王重荣若敢放纵军士过来劫掠,定难军就敢先和他们开战。
便是李克用的“十五万大军”来了,若敢劫掠,同样击之!河东军、北边五部胡人,乾符年间又不是没打过,战斗力也就那样。
“三日后某亲率铁林军、铁骑军南下高陵,会一会李昌符、朱玫二人。”邵树德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地图,道:“凤翔军在渭北,若敢举兵相抗,岂不知孟楷旧事?”
神皋驿之战,铁林军大破孟楷万余众,追亡逐北,直将其赶下了河。李昌符八千众屯于此处,若执迷不悟,顽固相抗,邵树德不介意与他们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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