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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的时候,我爹看着对面还有俩人躺着呢便问道:“这怎么回事啊?”
起初对面没人敢搭话,谁不怕被揍啊,这场面那肯定是枪打出头鸟没跑的,我爹转了一圈对我指指道:“你干的?”
我两手一摊道:“您还真看得起我,我有那本事?”我转身指指那个在墙角独自一人欣赏风景眯眼养神的二呆道:“他干的。”
“一个人?”我爹有些不相信。
我点头点头回答了他的疑问,他立刻显得很开心的样说道:“好样的,打得好,有种!”然后他一把搂住上安村的村长老李说道:“这个把人打伤了终归是我们不对嘛,人赶紧的送医院去,该看病看病,该花钱花钱,不过你看我们洪村也不是不讲理。这样吧,我私人兜里还有两块钱你拿着给他们,领着上医院去。”说着,他还真就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来往老李的手里塞,老李连连拒绝道:“不敢拿不敢拿,这事儿是他们找茬在先,被那小兄弟教育的很对嘛,怎么的我这个当村长的没管理好是我的错,所以啊,这医药费什么的都由我们村里承担。”
我爹把嘴一裂道:“那怎么好意思嘛!”
那老李又说道:“还有,这个钭家的丧事我们村也管了,我这就立刻派人去安排。”
“这事就不捞您操心了,您这村里的人心不诚来烧的纸钱怕人是收不到的,我们洪村这场事儿就接下了,这姑娘本就是死在洪村的。还有一件事老李,回头呢你最好跟我去一趟派出所,咱们呢把这姑娘的户口给挪挪就放到咱洪村去,从此以后这钭家就是我们洪村人了。”我爹说道这儿把话音拉高了几分道:“往后谁再敢欺负钭家人就是和我们洪村过不去!”
“好……”洪村的那群爷们顺势就跟着一片大吼,吼得上安村的那群鼠辈一个个硬是低头不敢喘粗气。就这么的,不到半天时间,钭家大院里人气冲天,搭棚的搭棚,洗菜的洗菜,上山做坟的做坟,油盐柴米全都是从各家各户自带来的,连筷都没用钭家人一双,也就是从这时候起,洪村就立下了这么个规矩,以后谁家有红白喜事,一律自带。
老钭是个老实人,去年去江苏的时候路上遇到暴雪,脚给冻伤了,自打那以后这个家就是钭笑维持,钭笑走了,那钭妃哭的更个泪人似得,谁不说这一家姐妹俩都是苦命啊。
钭笑死了都有十几天了,按理是该马上下葬的,可是查文斌认为既然头三天也过了,这钭笑就从回到家里起开始重新计算,于是决定还是大摆三天。男人们下午去砍回来了木料晚上木匠就连夜赶工在院里打棺材,还在打后面,前面的已经在给上油漆了,人多力量大在哪里都行得通。
因为那尸体已经高度变形,查文斌本来就打算这么入棺算了,可是钭妃不干,她拉着查文斌的衣袖哭着说道:“我姐这辈就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不能让她走了还这么委屈,这个澡我亲自给她洗。”
当时的丧礼传统富者有五领三腰丝绸到底之说,即上衣为五件,下裳为三件,都是丝绸制,内里用的是则是棉。穷人家再不济,扯一身便宜点的寿衣也是有的,唯独有一点,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一定不能随着下葬,而是要全部收集起来堆放在马路边烧掉。
当时的条件普遍是不好的,好在浙北自古就是丝绸产区,杭嘉湖平原一带,尤其是湖州地区的丝绸是闻名于世的。于是连夜的我赶去县城买衣服,顺便还给二呆那货买了几件新衣裳,查文斌则留在现场,晚上的时候他才是主角。
先是叮嘱打棺材的,这棺材可是有讲究的,一口好棺材木料先不说,单就板的数目就是极为讲究的。普通人家的棺材一般用杉木为主,可杉木的坏处是不易防虫,容易腐烂,所以这钭笑的棺材用的乃是香樟树,香樟天生就驱虫功效,木头又硬,绝对是棺材的上好料。
料冲成板,查文斌也是叮嘱工匠按照最高规格的对墙打法给她准备的,用对墙棺得用十块木料,棺材底三块,棺材盖三块,两旁各是两块,头角各两块,总计十块缺一不可,多一不可。这叫做头顶三清照,剩下三殿躺,金刚四大护身王!棺材的里面除了底座之外全都刷上深红的朱漆,木头和木头之间不用一根钉,全部采用榫头相连,缝隙就是刀片你都插不进,这等的手艺除了徐鲁班之外,整个浙西北决计找不到第二人!
有了棺材,就可以点灯,人不入棺但棺不可缺!有棺无灯,那是黑棺,油灯两盏,一前一后,前照黄泉路,后亮回头路。查文斌特地给钭笑多加了香油,那灯芯的捻也给特地加长,照的就是一个亮堂。
搬来了一个大桌,桌上蜡烛两幅,香炉一副,碗筷一副,各有一碗夹生的那是倒头饭!饭上有啥,生鸡蛋两枚,鸡蛋顶上再放铜钱各一枚,这叫做孝钱,有女的完事后这钱要一人一枚拿着,一辈都不敢丢,这是那人死后给你留下的最后一笔。当然了,这钭笑的自然就留给了钭妃。
棺材前面有一口大铁锅,纸钱就在里面烧,钭笑尚未出阁也未有侄,于是这烧钱的事儿查文斌就交给了一群跟随大人来帮忙的孩,一个孩给几块糖,糖吃完就进去继续烧,烧了领糖,如此反复,把那大火烧得旺旺的,一点也不丢人,热闹的很!
到了六七点的光景,钭妃在几个胆大的妇女帮忙下把钭笑的尸身给抬进了屋里洗澡。这洗澡水得用河里担的,要给她梳头打扮,这叫做小殓。梳头有讲究,有大娘在一旁指挥:前面三下,后面三下,嘴里得念道:“数数三升。”这是要告诉对方,您得走了,要走就快点走,别留恋,早点投胎来世好做人。
据后来说,当时送进去洗澡的时候把那被一掀开,几个人当场就架不住了,那叫一个惨,哪里还看得出人形,就这样的,钭妃硬是一布一布的轻轻擦拭过去,给她姐身上那层厚厚的尸蜡擦的一干二净,她说:“我姐爱干净,只是家里没条件给打扮。”又从外面借来了胭脂口红,眉笔香粉,硬是给她姐重新画出了个人样。
这个澡洗了有足足两个多时辰,一直等到我从县城里赶回来,五件丝绸上衣,三件裙,两双鞋,两双袜,连带着脸盆牙刷毛巾我一并都给置办齐全了,反正别的姑娘家用到啥的我一样不少全给照买了双份。东西全都放在一个竹匾里,竹编里还有一个案头,里面是要上香的,香炉边还有一个油碗,碗里有七根灯芯,要全部点亮,我们叫它七星灯。
洗完澡,竹编被个老妇人给送了进去,钭妃一边哭一边给她姐换衣服,就在这当口钭妃现问题了,原来她姐的吱嘎窝下面竟然有一个黑的洞,那洞得有大拇指粗细,这家伙可把她给吓坏了,当时就从屋里冲了出来也不知道找谁好了,一下就拉住了查文斌道:“我姐,我姐,我姐她不对啊!”
查文斌以为诈尸了,顺手抄起身边的家伙事就喊道:“让屋里人都出去。”
“不是,”那钭妃急了,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干脆拿起自己做比划了:“我姐这里有个洞!”
当时稍有点敏感的人都意识到不好,左边吱嘎窝的位置靠的那是心脏啊,你说这里怎么会有洞呢,那钭笑的尸难道被什么东西啃过?可是那又是女尸,查文斌一男的不好意思进去看,不料钭妃一把拉着他往屋里一钻,查文斌硬着头皮跟了进去,还好,那钭笑的衣服已经穿的差不多了。
“你看!”
查文斌蹲下来一瞧还真是那样,那个洞很明显是被外力穿透的,那这样看来钭笑的死难道并不是一个意外?
如果不是意外,那这就不能下葬啊,得闹明白了是咋回事,查文斌立刻出来找我道:“尸有问题,你要不明天再去一趟派出所,要他们重新做个尸检,我估摸着他们是嫌这尸不太好也压根就是糊弄了一把。”
这时二呆那个货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了,我从县里回来就没看见过他,他一声不吭的撩起帘就进了钭笑那屋。我一瞧他进去了,跟着和查文斌也进去了,那货正蹲在地上看着钭笑的伤口呢,他那眉头时不时的一眨一眨的,表情很是严肃。
“有现?”我问道。
可他起身压根就没对我瞧,而是直接跟查文斌说道:“尸毒,这女娃是被指甲插进了心房,你找他们也没用,那村有古怪。”
我一听他这么说也不乐意了:“你说哪个村有古怪呢,给你吃给你喝,救你一条命你还挑三拣四呢。”
他完全不接我的话,而是继续对查文斌说:“死气儿很重,今年还要死很多人才够。”
查文斌听了这话,心头一惊,他知道秋这个人好像从不乱说话,只要他开口一定是有原因的,便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秋只是淡淡了回了一句:“我的直觉告诉我今晚这间屋还会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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