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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典籍就有记载:桃者,五木之精也,古压伏邪气者,此仙木也,桃木之精气在鬼门,制百鬼,故今做桃木剑以压邪,此仙术也。
桃木,又命降龙木,古书记载,后羿是被桃木棒击杀,死后被封为宗布神,这种神经常在一颗桃树下,牵着一只老虎,每个鬼都要前去检验,宗布神一闻,如果是恶鬼的话,就会被虎吃掉,于是但凡恶鬼遇到桃木都会刻意绕道而行。试想,桃木棒连统领众鬼的羿都能击杀,用来治鬼就更不在话下了。
查文斌削的这柄桃木剑虽然粗糙却非常有讲究,长约七寸,宽不过两指,远看着也就是农村孩小时候骑马打仗的玩具。剑身不开利刃,钝头,有形而无实,看似普通却又有一根红线从手柄绕到自己的中指之上。
一般认为,十指连心,所谓道术也同样是由精神念力催动,心正则意味着阳盛,阴阳相克,邪不胜正,所以咬开中指含血于口又叫做纯阳血,乃是施法之人的精血。能克邪,却也可被邪反噬,就看正邪两者之间究竟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了。
是年查文斌不过十六七,按照现在的算法还尚未成年,我不知道他学道究竟有多深,只是那些东西被他摆放的井井有条。作为从小在农村生活的我平时也曾见过,毕竟我爷爷干的就是那一行,但是胖和小白就完全不能理解,这些东西真的能管用嘛?
那个老支书也是个怕死之人,胖去了他家中连唬带吓的把邱老爹的事儿添油加醋的又扯了一遍,那老小恨不得当场就剁了自己的手哪里还敢拿金币。毕竟当年邱老爹媳妇儿抱着女儿跳水潭的事儿是人人皆知的,只是他也不晓得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那条黑狗也没要它的命,胖给它大腿上划了个口放了点血,血被抹上了桃木剑,两边给刷得锃亮锃亮,活脱脱就是上了大漆,作为补偿,袁小白煮了俩鸡蛋喂了黑狗就算是给打了。
余下的一些东西也都备齐,红绿色的纸衣裳共计四件,不过也就半个脸盆大小。铜钱七枚用红丝线穿成了一串,麻绳胖背着,墨斗我拿着,大公鸡则用个笼装着,鸡头上套着黑色的头套。
那会儿严打的厉害,在野人屯自然就找不着诸如罗盘那样的高级货了,陈年旧米一把,硫磺火硝加黑炭一块,河里的水一瓶,田里的泥巴一撮。
就这几样东西我们都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收集起了,香烛纸钱都是胖在祠堂里偷的,傍晚的时候几个大婶扯着嗓在村头大树下跳着脚骂:“哪家的小瘪犊不学好啊,死人用的钱你也偷啊,偷回家拿着自己用也不怕先人晚上找你要啊;哎哟,这是怎么得了啊,祖宗的香烛被人顺走了啊,这是要刨人祖坟啊,不活了啊,是哪个王八羔造的孽啊……”
这家伙可把我听的给乐坏了,乘机损道:“胖,听见没,今晚有人管你要钱哈。”
胖这家伙看见查文斌拿了桃木剑,自己也去削了个,不过我看那更像是跟柴火棍,他拿在手里比划道:“要钱没有,桃木剑有一把,咱是茅山道士,上有三清护顶,下有五帝相扶,问你们拿几个香火钱还叽歪,惹爷不高兴了明儿一把火给你点了!”
“给我也弄一把啊。”
“自个儿削去,那还有一堆木头呢。”
于是,我也跟着去削了个,对于从小玩骑马打仗的我来说,表示做把木头剑分分钟搞定。
邱大爷家依旧是漆黑一片,他本就不需要点灯,他的眼睛和猫一样,这是一种天赋,一种极少人才会拥有的天赋:夜眼。
夜眼和阴阳眼不同,后者能见到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前者只是对光线更为敏感。灶头上是两个昨天剩下的番薯,看来邱大爷今晚已经没心情吃饭了。查文斌摸出那枚金币递了过去给他道:“您要相信我就拿着,她是个害人的玩意,被仇恨麻痹了的厉鬼,不除了,这辈咱都不会走出去。”
邱大爷接过那枚金币用衣袖擦了擦,缓缓的点点头道:“是一样的东西,没错,当年我偷的那个也是这样式的。我是将死之人,老骨头一把了,无所谓了,你们这些娃娃日还长,要是老头一命能换你们平安,倒也值了。”
查文斌吩咐道:“小白你和小忆留在屋里头陪他,我跟胖在外面,只要我不喊你们就别出门,有啥事只要在屋里就出不了乱。”
他和胖转身就要走,我心里有点起了毛,担心的问道:“文斌,这世上真有鬼嘛?”
查文斌转身对我笑笑道:“就算有鬼也没啥可怕的,人死都死了还能有啥花头,咱是拿了这儿的东西不假,但也没说要占了,非要来横的不讲理,那我就请祖师爷去跟她说道说道。”
“哐当”一声,屋门被锁,窗户被关,黄色的符纸上画着红色的各式线条,那是朱砂,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查文斌画符。
和黄表纸略有不同,符纸的材质要好,长条形,不能用刀裁得用戒尺割。关于戒尺,老式的尺是非常有讲究的,长一尺二寸,厚八分,阔一寸二分,不差分毫。戒尺量长量宽皆由刻度决定,量出来是一便是一,是二就是二,不讲情面,颇有点包公断案,判官执法的意思。
研墨一定得是朱砂,这朱砂是经由日月精华的矿脉中采集,因吸收天地之正气,所以带有极强的纯阳磁场,握在手心里是温暖的质感。不信,您可以回家买一把试试,只是千万别弄进了眼睛或嘴巴。
朱砂不同于玉石、其他类矿石握在手里是冰凉的感觉,由于朱砂是带有极强阳气的磁场,所以对于驱赶极阴类得东西非常有效,在咱们老祖宗千年历史文化中一直沿用至今用朱砂来辟邪、画符、和开光。不光是道家,一般仙佛用于开光、辟邪、镇煞等等,都是非用朱砂不可。
笔则就没那么多讲究,普通毛笔就行,只是下笔的时候功夫就显现了起来。
查文斌从提笔沾墨到开始落笔完全是一气呵成的,嘴里会念咒,咒语是个啥反正我是听不懂。那是一种极其古怪的音,音调甚至让人感觉是女人在闭着眼睛从鼻孔里哼出来的,九长不断,却又变幻极快。既不是北方语言也不是南方蛮话,真当犹如天书一般,据说道士的咒你照着本念是没用的,因为本上虽然记录着咒语的汉语意思,但是言却完全不是按照普通话来的节奏,这就好比你拿着英文单词用翻译过来的中文跟老外说,他依旧是听不懂。
从第一笔开始,毛笔到最后收笔都是不提起来的,中间的笔画变幻会随着他口中的咒语一同变幻,或快或慢,或重或轻,万千变化全在心中一念。这也就是同样的一张符,为什么他画出来是管用的,我照着临摹一万遍也不会有半点用处。
画完之后,咬破中指往顶部一按就算是敲了章落了印,毕竟条件有限,就这几道符画完,查文斌已经是大汗连连,粗气只喘,毕竟他还年少,道行太浅。
屋外是个院,石头夹着篱笆,一人高,大门是坐北朝南偏七度,查文斌没有罗盘,只能借助天生的星位算了个大概。他用脚在地上画了个图,是个倒葫芦模样,前面宽,后面窄,又再宽,再窄。
这倒葫芦上被胖撒细细按照线条撒了石灰,屋的门上用的是墨斗弹的格网线条,横竖各九条,窗户上也一样,大门前边栓着老支书家的那条大黑狗,这会儿正趴在地上“啊呜、啊呜”得舔着被胖划拉开的口,一股幽怨的眼神盯着胖却又不敢开口叫。这人怕狠的,狗就怕混的,但胖绝对属于愣的,只要它敢对他吠,那保管明天我们有肉吃。
正忙活着呢,那只舔着后腿不停偷瞄胖的黑狗“嗖”得一下就站了起来,两只耳朵“哗”得一转,不停的调整着自己的脚步朝着一个方向死死的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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