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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了,机器还留着,一台挖机,那时候还没有蓝翔,我也不知道到底挖机技术哪家强。我会开车,这挖机上的东西马会儿还都是洋码,进口货,好在脑袋不算笨,鼓捣了一会儿竟也能动起来了。技术不咋地,总比人力强,三下两铲下去,那石雕阿人的模样倒也清晰起来了。
跟西游记里的牛魔王长得有些相似,大鼻孔上有个环,青面獠牙,眼珠却很小,有点像牛又有点像野猪,古人心目中的魔鬼也就跟这个造型差不多了。石头的整体有将近二十几个平方,看似是一整体的,但仔细看却能现上面有不少白色的纹路,这些就是后面切割再粘合的部分,如此一来,查文斌这心也下去了一点,至少没有自己估摸的那么玄乎。
阿人的头像是呈东西分布,用罗盘一架,标准的午走向,但凡这种走向的布局,无论是阴宅还是阳宅都是不多见的。一般寺庙、道观或者是皇宫一类才会用午向,因为午朝向在风水八门中是无字的,通俗点说法就是没有门神。
寺庙道观本就是供奉神灵的,自然不需要再有人守门,皇宫乃是九五之尊真龙天的住处,龙气大于一切,更加不需要有字。但若见到是阳宅上用这种朝向的,那么此人要么不知情,要么就是一位高人,需要主人家八字和龙一般硬的人才能扛得起这种走势。若是阴宅用午,那就意味着孙后代是不会被保佑的,俗称不家,除非只有乱葬之辈凑巧遇到午,但这姜家先人如此考究的墓葬显然不是忽视,他一定是有意而为之。
查文斌看着那雕像,判断这墓的入口就是在那张开的魔王图案嘴中,他说道:“东西午,由魔入口,这人还真当是把自己献给了魔王阿人,他这么做就不怕自己不能轮回嘛。”
“你别管神啊鬼啊,我一铲砸下去,这朗朗乾坤白日当头,就算里头有诈也起不了多大花头,依我看,要动手就趁早,你觉得呢?”
“也只能白天动,晚上我没什么把握,不过先跟豪请示一下,这毕竟是他先祖。”
朱豪那孙纯粹一个不孝,连连挥手道:“我是香港人,跟这儿八竿打不着,你们爱咋咋地,不用顾忌我。”
查文斌指挥我道:“看盗洞打的位置还挺准,是顺着口进的,小忆,你能不能把这个口再扩大一点。”
“没问题。”我稍稍移动了一下排挡杆挖机“咚”得一下就舞起了铁爪砸了下来,哗啦一下,那些个石块顿时碎裂,再用随便往两边扒拉扒拉,那口顿时就被完全打开了。
跳下挖机一下,好家伙,一排台阶露了出来直通地下,黑乎乎的一眼还瞧不见头。
通道是由整块的长条石铺制,宽约半米,我探头往里面试了一下,里面一股霉味儿还夹杂着一股火硝味,看样那伙人是直接用的火药炸开了这个洞口。洞口有鞋印,是当时比较多人穿的解放鞋,那纹路最好认,但鞋印的方向只有向内并无向外,我和查文斌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个大概,这人进去估摸着是没能活着出来。
我问道:“进还是?”
查文斌道:“不进,你最好想法直接把宝顶砸开,咱这是正大光明的迁坟,没必要偷偷摸摸冒那个风险。砸开宝顶,让光照进去,尽量把危险降到最低。”
启动挖机,轰鸣的机器与坚固的花岗岩再次碰撞,古老的防御系统遇到现代化不讲理的设备,时代的差距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钢筋铁爪无情的砸向雕花的鬼头,每一次崩裂之下都是破碎的旧痕,也不知道到底是否是祖宗真有显灵这一说,我只记得天空好端端的乌云开始密布,一道道闪电如同万箭齐,隔壁上空的天色骤然变得乌黑,轰鸣的雷声已有压顶之势。
这天说变就变,大家的心头都笼罩着一股不详的预感,透过驾驶舱的玻璃,那宝顶已经被我砸的稀巴烂,抄起铁爪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扒拉。“轰隆”一声炸响,西边一道闪电砸向了龙山,那山顶顿时起了山火,而我这边与此同时也把宝顶已经砸穿。
查文斌无不担心的说道:“天有异象,必有大乱啊。”
我跳下车对他说道:“乱不到哪里去,棺材都露出来了,下去找跟绳一捆,我直接就给拉上来。”
宝顶破裂的地方往下看,深度约莫五米左右,有一处黑漆漆的大棺材盖露出了半截,四周散落着乱石,别的看不清。从这儿直接下去用绳索挂在挖机上,我只需要一个倒车让棺材能够竖起来,最多一根烟的功夫就能捞到地面上。
查文斌想了一会儿,最终说道:“绳给我,我下去,你利索一点。”
他抓着绳头一下跳进宝顶的塌陷处,左右来回一趟,人就到了底,那绳还没套呢,就听他在下面喊道:“拉我上去!”
“咋了?”上来后我问他道。
他气喘吁吁的说道:“你把车里的柴油直接放进这下面,一把火直接烧了。”
“怎么回事?”我寻思废这么大劲就给点了,那不白忙活了。
“要起尸了,有块石头把棺材盖板给砸穿了,我下去的时候都能听见棺材里头有动静了,你也不抬头看看这天,这叫黑龙压顶,从来就是妖邪之物将出之兆,再不动手就晚了!”
拧开盖,我用皮管插进油箱猛吸了一口一股柴油进嘴让我忍不住吐了起来,那柴油也哗啦啦的涌进了那坑里。我估摸着放了有一半的油桶,那天上的闪电也越密集,赶紧上车把挖机倒退了一把道:“差不多了,撤吧!”
一根火柴飞向那座大坟,我听见“轰”得一声,接着便是冲天的火苗,此时这老天像是憋了好久一般终于下起了大雨,那雨点大的跟秤砣似得,我们飞一般的跑进了不远的车里。看着那火焰几次冲出老高,我心想,这下全给毁了。
“回去?”我问正望着窗外的查文斌,他的脸上那丝落寞不予言表。
“嗯。”他低声道:“明天我们就回家吧。”
“家?”我怔了一下:“哪个家?”
“洪村。”
“不找了?”我问道。
“不找了!”
雨点敲打着玻璃,雨刷已经是全负荷在工作了,我依旧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好在这里是戈壁,随便你想怎么开都行。什么叫越野?很多人一辈都没真正体验过,那就去戈壁吧,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在狂风暴雨里,那才叫野!
回到乡里吃了晚饭,我和朱豪两人在打牌以打这无聊的时间,查文斌一个人靠在床头细细擦着那把将军剑。我是了解他的人,他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怎得会说走就走呢?
“不在了就是不在了,找到了又如何,若是在自然会来找我们的不是嘛?”他这话有些自嘲,又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接着他便抱着那把剑睡着了。
那一晚不好睡,这里很少下这么大的雨,屋顶的瓦片就像是被人在用砂石击打,“乒乒乓乓”吵个不停。我起来想抽根烟却现烟也没有了,只好从烟灰缸里找了几根烟屁股取出烟丝用纸卷在一起,这法以前我和胖刚到深圳的时候的常用,那会儿条件真的很艰苦。
这种抽法掌握不好火候,特容易呛着,我抽了两口便放下了,丢在烟灰缸里说道:“兄弟,要是你还真的在,剩下的那一口就给你了。”剩下那半截的纸烟还在冒着,我翻身回了被窝里,这该死的天气还不止明天能不能走的成。
朱豪又在打呼了,这家伙不仅有真宗香港脚,还会一鼻真宗猪鼾,他那鼾声能把天花板都给震塌下。呼应着窗外的雨点,这一鼾一雨活脱脱的敲锣打鼓一般,我哪里睡得着,起身想拿个拖鞋砸一下朱豪,刚一起身我猛地看到那根被我丢在烟灰缸里的烟头“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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