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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何氏宗祠里,梁川与赵发达商议既定,几个人喝了一碗水,解解乏,下午便到梁川原来那个茅草屋去看地址。
原来的房子是什么样的,有大多,打的什么基的,是砖瓦房还是土坯房子站在地基上一看就知,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原来住着破草房子的乡民,怎么能拿得出那么大锭金子,而且拿得那么随意,好像平日里就是这般锦衣玉食般的生活。
“少东家,这个方位看了没有?”盖房前方位选址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大事,他们这些泥水师傅给人造房子,风水方位没先讲好,回来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原来有一个高人给看了一下,没有说清楚怎么个朝向方位,不知道赵师傅有没有认识的高人的,请过来帮忙掌掌方位?”
前几天令狐川过来看过了,按他的原话是说大可不顾虑风水,这是块天然福地,随便起都没问题,这话要是讲给赵发达他们听,他们肯定不会信,哪有什么随便起的道理?定以是什么推脱之词。况且他们干这一行的,肯定现在都是一条龙服务的,有业务互相介绍,大家一起赚钱,你好我也好。
“我这倒认识一个风水先生,只是怕主人家到时候嫌弃人家道行低微,有些门道没有及时发现,日后怪罪下来,我们几个人微势单,可承受不起啊!”赵发达言下之意是这得先说好了,你不叫风水先生那我就叫了,叫过来什么样的你自己看,不满意到时候可别怪我们。
“既然赵师傅有相识的风水先生那尽管请来无妨,我张某人对风水堪舆这一套,看得比较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风水之事怎能强求!”
梁川把话讲得慷慨无比,不知道的人好像他真的无所谓这风水之事一般,要是没令狐川那席话兜着,梁川哪里肯这么随便!
言下既定,赵发达吩咐他们几个人全部返回王孙村,带上吃饭的家伙还有所以的小徒弟,反正在家里闲着也会长虫,全带出来历练一下!
那些骨头再在家里呆下去迟早要化掉!这次的生意关系到所有的人今年能不能过一个好年,到手的肥鸭子不能再飞了!一定给拿出十二万分的积极性,给主人家一个好印象,咱太久没有在兴化造出像样的房子了,这是一个机会,更是一次打响咱们螺城师傅名声的好机会,所有人务必严阵以待!
赵发达老了,身子骨实在吃不消这来回好几百里的路途,再回去一趟能把他一身老骨头都折腾散了!今天他就打算在梁川原来搭的那个草棚子那里将就一晚,明日等他们把村里人都来了,就立即破土动工。
梁川一听赵发达竟然要在这草棚子里过夜,吓得立即恭敬地将老爷子请到自己暂住的何氏宗祠里。
在老姓的眼里,造房子的五大匠都是雇主家不敢轻易得罪的大人物,老百姓要他们造民房,官家要他们起官所。这些技艺又是诸行业中算是最复杂难学的,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相当于你没读过书,然后又让你去考建造师,你能考得下来吗?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虽然仅排在第三位,但是无论是穷家富户,只要修宅造房,口袋里再紧巴,对这些人也要客客气气,不能让人家觉得你不尊重他,为什么?民间三种人不能得罪,接生、挖坟和盖房!他们只需动一点坏心眼,门楣高一尺,房梁歪一分,就会让你家宅不宁,轻则招灾伤财,重则家破人亡,吃尽苦头!梁川小时候听老一辈说了不少凶宅闹鬼的故事,无一例外都与这些造房的工匠有关!
再者令狐川也说了,风水是其次,家主之德才是关键,善待他人,谦逊有礼才是和气生财之道!这是买卖没错,但是买卖没必要就完全讲金钱讲铜臭,也可以很有人情味的嘛!
梁川将赵发达请到了自己的家里,昨天买的那只芦花鸡还没宰了,本来因为何保正的那些私货被黄贴司给贪没了,自己买的这些鸡鱼果蔬就想直接给何保正当做赔礼,谁知何保正也是个硬气人物,硬是不肯收梁川的这些礼物,收了,那人情味就变了。那芦花鸡在宗词的天井里像一个威武的大将军昂着头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艺娘也舍不得把它杀了,往地上撒了一把小米,让它自己在地上慢慢啄食。
艺娘说这几日吃的肉食够了,以前过年都不曾像今时这般大鱼大肉,现在房子还没盖,这挥霍倒是三五天就练就了,可不能天天这样大鱼大肉,惯坏了自己的五脏庙,到时候没钱买肉的时候,野菜哪里能吃得下嘴?
梁川一回家,就吩咐艺娘将那只芦花鸡宰了,一半下锅里去炖,叶小钗她们大病未愈,身体虚弱,现在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鸡汤最是滋补,给她们养养身子,另个半只鸡下锅去加点葱、盐,豆豉炒透,起锅前再加点花椒和姜末,还未起锅,那诱人的香味便弥漫开来。梁川再吩咐艺娘煮些饭食,光吃这一盘鸡可不够两个大汉一顿饱腹的。幸好李初一和招弟不在家里面,去山上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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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川又去何保正家里,何保正刚刚去田里转了一圈回来了,地里种了几畦生菜和小葱,长势相当的良好,就是这农肥不够,不然可以长得更旺,寻思着村里面的几口的茅厕的粪肥什么时候得再去抢一点,不然到时候长得太瘦卖相可不好。回来刚放好锄头,就碰到梁川急忙了地过来了,何保正看着梁川一脸匆忙,说道:“你要不是急着来请我过去吃肉喝酒,那就请你转头回去!”
梁川嘿嘿奸笑了一声,说道:“唉,巧了,何保正您老怎么知道我是过来请你喝酒的,不过我家里酒没了,刚刚艺娘宰了半头肥鸡,一起过去喝两口!”
何保正那是相当心疼自己那些为数不多的高梁酒了,这酒是喝一点少一点,现在官家抓得又严,不允许民间私自酿酒,抓到就要重罚,自己手头的那几坛子都是顶风作案酿出来的,自从碰到了梁川这小了,没有哪一天是不喝酒的,连自己那压箱底的骨酒珍藏都拿出来,唉。不过想想有肉吃,这要是不配点酒,吃起肉来简直是浪费!
何保正脸上一阵抽疼,不过那些肉实在太馋人,前些天这小子带过来的肉自己吃了,这几天饭里没肉,吃着米断配着菜感觉都不是滋味,真是做孽啊,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后,何保正还是拗不过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对着梁川说道:“说好了,这可是最后一次了,老子家里的酒也不多了!还得留几坛子过年用!“
梁川可不管那么多,他一向是有酒吃酒有肉吃肉,断没有存着明天的道理,跟着何保正美滋滋地就进去提酒了。
赵发达正坐在那张供桌旁等碰上梁川回来,回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路上梁川已经把今天的事跟何保正讲了,何保见赵发达原来站在供桌旁边,现在特意还起身起来相迎,赶忙说道:“赵师傅不必客套,刚刚去地里转了转,没碰上赵师傅,来了就是客,招呼不周的地方跟我讲一下,我叫梁川这小子马上改!”
“这位是?”赵发达没见过何保正,茫茫然看着梁川。
“这位是我们何麓的保正,何保正。”
“哟,保正大人,小老头这老眼晕花,有眼不识泰山,您多包涵!”赵发达说话也很客气。
“老大哥,你可千万别这样,你们是手艺高人,我们何麓这好几年没人造新房了,没有你们这些大大有名的螺城师傅来过,现在托这小子的福,愿意落户我们何麓,咱们这才有缘碰面啊!”
“哦?少东家难道不是何麓这本地人吗?”
这就奇怪了,有钱了都是回老家盖屋起大厝,很少人会远走他乡在别人的地盘上盖房子。
“此话说来就长了,不着急,咱们喝酒吃肉,细细道来!”这要讲能讲到天黑,梁川赶忙叫两个坐下来,站着说话多累啊。
酒是男人最好的公关工具,酒桌上几个人你来我往,没三五句话便放下了所有身段,聊得不亦乐乎,古往今来许多大事因为有了酒,便很容易解决。
三个人几杯自酿的米酒下肚,除了梁川,两个人的脸上便有了一点潮红。鸡肉香甜可口,两个人也是不像梁川这般,天天能吃到这些荤肉,这要在前世菜比肉贵的那个年代,吃肉能把人吃吐。梁川的筷子倒是没动得那么勤快,两个人就着白酒,不消一会,那半只肥鸡便吃得差不多了。
赵发达不敢喝太多,就怕等下喝太多误了事,也怕等下酒风不好出洋相,尽管喝得不少,但是还是脑袋清醒的,把想知道的,该知道的从何保正这个保正嘴里都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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