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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保正的老婆别看着好妒,那可是烧的一手好菜,一把勺子上下翻飞出锅的好菜飘香何麓,经常有小家小户的办红白喜事,都请她去帮忙掌勺,娘子灶房里忙活,何保正厅堂里快活,两夫妻搭档都是一起出场的。
几个人就围在何保正家的灶房里,灶房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宋以前其实古人也是没有炒菜的概念,直到宋代后面才流行炒菜,在此之前对菜的调味也是相当简单,餐桌上的主流还是羹。到宋代不一样了,灶台的改进,对火的利用更加的娴熟,能更好的将食物的滋味激发出来,人们就越来越迷恋炒菜。
何保正的灶房相当的干净,晚饭还没有开始张罗,但是明显能看到灶台桌厨上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连水渍都没有。各种碗具炊具餐具都是摆放得井井有条,干净利落。
灶台的烟囱边上还贴着一幅灶君像,灶君是东厨司命,受一家香火,保一家的健康太平,所以上面又写着灶君司命四个大字。
这冬笋也是好东西,一到何保正老婆喜凤的手里就变成美好的食材。冬笋别看着一根好粗,剥去笋衣之后能吃的部分所剩不多,冬笋壳紧包,肉质嫩脆,味极鲜美,营养价值也很高,剥去外壳,切片焯水后切成丝,放入同样切成丝的咸菜,加点麻油料酒葱花翻炒,一盘咸菜炒冬笋能吃下好几碗米饭。
一盘咸菜炒冬笋先端了上来,几个女人她们没有坐在桌上,她们另外弄了一张小桌子,而且现在也没有入座,几个人都在帮忙处理那几只山鸡竹鼠。何保正说要去拿点好东西,人不见了好一会,接着提着一个酒缸子回来了。
梁川看着那酒缸子,缸身上的灰都积了厚厚的一层,古代人喜好酿酒,而且这酒一放就是很久,所谓酒是陈的香,缸口上用封泥封住了,但是这一看就是好物件啊,相比后世用玻璃瓶包装的酒,这种用陶缸装的,光看包装就知道不是一般的烂大街货,要是换在现代,你拿出一瓶陶罐装的茅台说要请大家喝酒,别人肯定手机先拿出来各种发微博发朋友圈,可惜了,现在自己享受这种好东西没人看得到!
梁川看着这一大缸好东西,咂了咂舌头,强行按捺下喉头的躁动,吞了好几口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酒缸,问保正道:“莫笑农家腊酒浑,杯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何保正,这好物件,你舍得拿出来啊,不是说自家酿的高梁吗?您自己家酿的高梁都这样窑藏吗?”
“哟,不会吟两句歪把子诗,虽然我大字不识一个,但是这个不是你自己写的吧,呵呵,那个什么农家酒浑的我好像听别人吟过!你说这是高梁?寻常?”何保正眼睛兴奋得都在冒着金光,嘴里的语气禁不住地自豪,说道:“要是自己酿的高梁随便拿个酱缸也就能装了,还废这功夫封泥放窑子里?这缸子酒你凤山要是能找出第二缸来我一口不喝,直接送你!”
何保正端起酒缸子,放在自己的脸跟前,鼻子凑到封泥上重重地吸了一口,那神情就像刚刚溜了冰的吸毒鬼的满足的神情的,身体在享受着那种病态的快感。
确认封泥没有开过,酒味没有漏出来以后,才缓缓地回过神来说道:“今天你们出肉,老子我出酒!前朝药王的备急千金方弄出来的,这缸子里面泡着一块虎骨,整整十五年啦,我想着以后天冷了,腰骨扛不住的时候搬出来嘬两口,今天高兴,就不藏着了,拿出大家伙一起高兴高兴。”
虎骨酒!这可是好东西啊,九三年以后,国家禁止掉虎骨贸易以后,这东西市面上是一年比一年少,别说喝了,连看都看都不到!有的都是鼹鼠泡的假虎骨酒,这老家伙家里还藏着这等宝贝,我滴乖乖,还是十五年的陈酿!放十五年别说虎骨酒了,就是一般的二锅头老衡水,那滋味都能让人上天!
梁川的心肝脾肺肾已经都在呼唤十五的虎骨酒了,但是为了不显得没见过世面,梁川还是先客套一下说道:“何保正,这虎骨哪来的?不会是你宰的老虎吧!”
何保正看了一眼李初一道:“这个还得说起初一的那个弟弟,十六。”
李初一竟然还有个弟弟?但是何保正提到李初一的弟弟,李初一的眼眸里只是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神彩,瞬间又暗淡下去了。
灶房里有现烧好的热水,一般锅里的柴会放上一锅火一直烧着,这样避免下次生火要相当长的时间。现成的热水给山鸡竹鸡褪毛就相当的快,热水一烫,几个女的手闪电般地一抓住一剥,成片成片的鸡毛就被扯了下来,剩下的细鸡毛再挑一挑,一会儿便能上砧板了。
何保正陷入了深深绪当中,回想起当年的往事说道:“我和初一还有他弟弟,叫十六,但其实十五生的,他老爹说干脆叫十六更圆满。我们三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河里摸鱼,山上掏鸟,都是叫一起,找到好吃的好玩的,都不独吞,拿出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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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们家实在是穷,这里的地又养殖不活一家子老小,初一讨了媳妇后有了孩子。家里穷得吃不饱,孩他妈饿得连乳汁都吸不出来,家里实在没有办法,当兵发饷,还不怕饿死,于是老大初一就背景离乡地去当兵了,从来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封信,时不时还有银钱托人寄回来。这一晃,都小二十年了。”
“前几年十六寄回来一封信,说初一死在战场上了,尸首都没找到。”何保正说道,“没想到初一还活着,现在连十六都没有音信了。”
李初一知道这些往事,这些事就要梦魇一样折磨了他很多年,时间可能会淡忘掉一部份,但是何保正一经提起,那一幕幕又浮上了李初一的心头。
李初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本来一梁川就让人感觉相当的严肃,现在的神情让人更是敬而远之。
“算了,不说了,喜凤,拿三个碗来!”
何保正的老婆喜凤正在砧板上砍山鸡,将鸡肉砍成一块块的,听何保正唤她拿碗,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听话地就从碗柜子里拿出来三个粗瓷大碗,并排放在桌子上,然后接着去料理她的山鸡。
明明有四个男人,怎么才拿三个碗?
何保正觑了一下招弟,不知道是心疼舍不得他的虎骨酒,还是有其他想法,对着招弟说道:“郑家老二,你还小,这酒不适合你,以后再给你尝尝。”
招弟虽然看着是小,但是也是知道东西好坏的主,一看这酒就是好东西,早就想尝尝了,结果等了一晚上等来了这么一句话,他不乐意了,冲着何保正囔道:“保正老爷你这就不厚道了啊,凭什么我也是汉子不能喝酒啊,我不多喝你的酒,就倒两口让我尝尝味就行!”
何保正嘿嘿一笑,眯着眼看着招弟道:“这不仅仅是虎骨啊,还是老虎身上的其他零件,别说几口,就是喝了一口,晚上没个小媳女抱着,你不流鼻血算我输!”
梁川一听就知道这酒里加的什么东西了,两只手搓得火热,对着招弟说道:“那招弟你就不要喝了,喝酒容易误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想喝我买给你喝,今天就先不喝了。”
招弟算比较听梁川的话的,梁川都发话了,他也就没什么话讲了,像焉了的菜叶。梁川问道:“何保正,这酒里还加了什么?”
何保正等他这话等了好久,就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藏了多年的酒的珍贵,自傲地说道:“防风、连翘、麻黄加鹿茸,去须去梗去根节,酒火还要先烧掉鹿茸上的绒毛!人参、玄参要削掉芦头,鳖甲、龟甲和虎骨上的筋骨更要剔除净尽。骨甲之上不仅绝无一丝筋骨,而且鳖甲、龟甲还经过伏雨冲洗,秋露沾淋!”
何保正将这一缸子虎骨酒讲得玄之又玄,梁川几个人听得虽然一点都不明白,但是光听到那个什么材料还要夏天的雨冲过,秋天的露水淋过便啧啧赞叹这好东西来之不易!正常的人材料扔进去泡泡就是个宝了,连个辅料都这么精挑细选,换成梁川自己也舍不得让外人随便喝啊。
沾了李初一的光吧。
酒缸子上面的油布兜被稀泥封严严实实,以免挥发,稀泥哂干后隔绝空气,可以达到埋藏和保存的效果。何保正抱起酒缸子放在自己的脚上,用手掌去拍击泥封,封泥被掌力震松动,松动后何保正一把将油布扯出,那一霎那,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味弥漫到整个灶房,艺娘他们几个女人虽然不会喝酒,但是光闻这味道都有点飘飘然,十五年的极品药酒果然不同凡响!
何保正拿着酒提小心翼翼地筛了三提酒,倒在碗里面,烛光下那清澈而金黄的酒浆已经有点浓稠了,酒精的味道不刺激,药香味倒让人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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