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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临安的第一日,父亲就去了宫里,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很重。
他熬了好多好多碗鸡汤,父亲一口也没能喝下去,只像一把干柴,在床上日渐消瘦。
“我觉得他有别的心事,但他不告诉我,只让我好好照顾母亲。”魏子玦越说眼眶越红,“他走了,我母亲也病了。”
如意没有安慰他,只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很多年前的万妖窟里,这人也经常哭,但那时候的阿玦是狡猾的,哭只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好让她摸一摸他,抱一抱他。
而现在,这人却像个没了家的孩子,脑袋迷茫地左右轻转,眼里的崩溃系在一根头发丝上,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倾泄而下。
如意没有动,看着他一点点将头发丝换成麻绳,再换成铁丝,渐渐将自己的理智给拉回来。
“我会完成父亲的遗愿。”他定了定神,认真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完成父亲的遗愿。”
“你可以的。”她这才开口。
魏子玦朝她看过来,伸手想抱她,但碍着自己身上素缟,硬生生在半路停住,克制地收回手:“谢谢你。”
“不叫姐姐了?”如意戏谑挑眉。
他深深地看着她,然后将鸡汤一饮而尽:“来日方长,我不会输给命,更不会输给沈大人。”
“告辞。”
“慢走。”
如意倚在二楼的窗边,看着他出门上车,又看着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长印。
“东家回来了?”赵燕宁捧着账本路过她房门口,探了个脑袋,意味深长地道,“苍耳山的雪那么大,难为东家跑那么远去买食材了。”
如意回头,哼笑:“你总不会是在替人鸣不平。”
“怎么会呢,我现在拿的是东家的工钱,与那位大人无甚关系。”他摸了摸鼻尖,“我就是好奇,一个人的心,怎么能分成两半呢?”
东家往日里看起来与大人甚是亲近,可又愿意为魏统领冒这么大的风雪,很难断定她到底喜欢谁多些。
“人心是不能分成两半的,但可以跳很多下。”如意漫不经心地道,“每跳一下都是心动,所以人的一生理所应当为千千万万个人心动。”
赵燕宁拱手:“小的佩服。”
“你再多说一句,我便去教教拂满。”她恶劣地威胁,“让她也跟我一样,博爱天下。”
赵燕宁怔了怔。
他站直身子,垂眼扯了扯嘴角:“东家若真能教,倒也是好的。”
“哦?”如意挑眉,“把你变成千万分之一也没关系?”
“没关系。”他道,“毕竟我连千万分之一都不是。”
旁人看着他和拂满同进同出,尚算亲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中间那几寸距离之间,是永远也迈不过去的银汉。
如意识趣地转了话头:“张氏的案子已经移交刑部司了,拂满和汀兰最近怎么还在忙?”
“沈大人请了她们帮忙,估摸是案子棘手。”赵燕宁脸上恢复了讥诮,“咱们大人以前那叫一个刚正不阿,如今也不知跟谁学的,倒是会用银子收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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