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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邈肩上伤还未好全,不过毒素已被方未艾压制了下来,下地行走已不成问题。比起养伤清毒,更叫他操心的反倒是卫听澜——这人进宫一趟,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明安帝的赏赐到得很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圣旨和任命文书。传旨的内侍喜气洋洋地念完,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觑,才知道明安帝封卫听澜为景卫左统领的事。
卫听澜谢了恩,收下后看也未看,径直又回了房中。
于思训于心不忍,想去劝慰一二,却被高邈拦了下来:“往后在澧京,不如意的事多了去了。旁人说什么都无用,得要他自己想通才行。随他去吧。”
于思训无法,只得叫人轮流守在院里,到点了送饭食搁在他房门口。
卫听澜把自己关进去之前,不知从哪儿搞了一堆形制各异的刀具。卫府上下忧心忡忡地观望了四天四夜,第五日早晨,卫听澜终于打开了房门。
他眼底青黑,心情却似乎不错,甚至莫名其妙地对守在门口的侯跃露出一个笑,把侯跃吓得魂飞魄散。
卫听澜走到天光大亮的院子里活动了一番筋骨,在侯跃紧张的注视中,神清气朗道:“叫人将祝郎君的马匹刷洗干净,明日我要去祝府。”
高邈得知卫听澜肯把自个儿放出来了,总算松了口气,转头吩咐人备年礼,打算明日跟卫听澜一块儿去——除了想向祝予怀亲口道声谢,也为了追影。
自从图南山一别,高邈惦记追影惦记得抓心挠肝,实在等不及想去接自己的宝贝战马回家了。
翌日,高邈起了大早,在府门口亲自盯着人清点马匹和谢礼。左等又等,车驾都套好了卫听澜才堪堪迈出府门,等得满心窝火的高邈一转头瞧见他,催促的话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嗓子眼,愣是一句都没骂出来。
卫听澜今日穿了一身鸦青色的窄袖锦袍,流转着绸缎生晕的光。那衣料收得精细,服服帖帖地束着腰肩,衬得整个人清俊挺拔,前襟袖口还绣着云纹,低调又漂亮。平日里总随手一束的长发也仔细梳理过,用枚古朴的银扣束在头顶,行走间发尾随风轻晃。
焦奕抱着刀倚在马车边,从鼻子里发出声轻笑:“小郎君今日风流啊。”
高邈却是眼皮直跳。
这一身行头是挺清贵,可搁在这混球的身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卫听澜从小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式的衣服,嫌它束手束脚,打架不畅快。他老爹每回找人给他裁新衣,想把他拾掇得规矩像话一点,他都百般不情愿,非要拣着他兄长的旧衣穿。
今日是抽的什么风,把预备给他在除夕宫宴上穿的新衣都给翻腾出来了?
高邈心情复杂地看了眼筹备齐全的年礼,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要去给这小子说亲的错觉。
卫听澜终于闲庭信步到了阶下,抬起双波澜不惊的眼,见众人都神色古怪地望着自己,不悦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侯跃干巴巴笑了几声:“那倒没有,就是,那什么……人靠衣装马靠鞍,小郎君如此装束,瞧着真精神,都看不出是在朔西吃沙子长大的了,你们说是吧,哈哈哈哈哈……”
于思训挨个清点完马匹走过来,清咳一声,侯跃赶忙捂住了嘴。
“高将军,卫小郎君。”于思训说,“已经整顿完毕,可以启程了。”
卫听澜“嗯”了一声,眼风意味不明地扫过侯跃,把他看得一个激灵。
众人见势不好,纷纷挪开目光,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刚刚是谁说的吃沙子来着,我们可什么都没听见啊!
卫听澜有点不爽。
从他出府门到现在,唯一一个夸了自己的只有侯跃。
竟然只有侯跃!
这些人平时一个个耳聪目明的,怎么到了这会儿全变成了瞎子哑巴,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
真就有这么不忍直视吗?
偏偏卫听澜又不能掰着他们的脸要他们夸,只能压着火吐出一句“启程吧”,满心不快地撩起帘子上了马车。
众人长舒口气,纷纷转头去牵自己的马。
于思训理了理缰绳,一抬眼,看见走到身旁的焦奕胡子拉碴的流氓样,忍不住说:“你好歹也拾掇拾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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