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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里没有下人,除了安鹤。
华郡主刚想开口相劝,暮青便先声道:“且慢。”
众人侧目,暮青走向元谦,却在巫瑾身旁停住,有意无意地将他挡住,问:“我今夜来此前,审了梁俊的友人,那个提醒梁俊外界传言的人。梁俊厌恶青楼,不会结交成日花天酒地的朋友,那么他的友人是怎么得知的青楼的消息?那人说,他也是从友人那儿听来的,他的友人是司药局的典药官,前些日子听于副使说的。那于副使是何人?刚领了司药局院判之职的人,你外公的得意门生。”
巫瑾看着暮青的背影,微怔。窗外火光明如白昼,她面向明窗负手而立,背影单薄,却韧如寒竹。他幼时入盛京为质,孤独守望二十载,从无人在艰难时为他挡险,今夜挡在他身前的却是个女子,身形不比他壮,身量不足他高……
巫瑾垂眸的那一刻,皎若明月的眸光似乎至洁至柔,却将一腔难解的心绪尽埋于心底,未流露半分。待心情渐渐平静,他想要抬眼时瞥见暮青的手,忽然又怔了怔。
她的手半握着,掌心里隐隐可见一抹寒光。
刀!
巫瑾抬眼看向元谦。
元谦在笑,嘲讽的笑,“我外公的得意门生说了句闲言碎语,传到梁卫尉耳中,致使他杀了人,因此便是我怂恿他的。听闻英睿都督断案如神,原来就是如此断案的。”
“你很会偷换概念,我得出你在幕后操纵一切的理由绝非因为此事,但此事加重了你的嫌疑。”
“嫌疑?我朝律法,何时有嫌疑就能定一人之罪了?”
“你在等我给证据?可你知道证据还在西北,我今夜找你,手里并不会有铁证。”
元谦笑而不语。
暮青也冷淡地一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是否忘了一人?”
元谦依旧不语,笑容渐淡。
两人相视,都沉默了下来,漫长的死寂,无声的较量,杀机暗藏。
“元睿!”两字如剑,斩破沉寂,暮青率先开口。
元谦的笑容依旧浅淡,却像是刻在嘴角的。
暮青看着他,对元广道:“相国大人,我们在花厅里是如何说的?还不去?”
元谦闻言仰头望向元广,就在他仰头之时,暮青负在身后的手忽然垂下,刀光如电,直射元谦的咽喉!
暮青在巫瑾身前,离元谦仅有五步,这一射,猝然,迅捷,势若雷霆!
元家人齐惊,连吸气的时间都没有,刀光便至,情势突发!
只见元谦一拍轮椅扶手,掌下忽生铁石铮声,刺得人耳膜一痛,震得刀光忽生残影,嗡嗡一晃,落地之时,元谦的手指往扶手下一扣,轮椅急退,退到窗边才停了下来。
阁楼里顿时静了下来,这一静,刚才的事好似如梦,唯有桌上扑灭的烛火提醒着元家人,一切非梦。
元谦靠着轩窗,背衬着窗外火光,人融在黑暗里,神情不辨,却能感觉得到他正盯着暮青。
暮青也盯着他,冷淡,微嘲,“好内力!”
这一出声,打破了沉寂,元家人回过神来,元广惊问:“谦儿,你的内力从何而来?”
元谦听而不闻,只望着暮青。
暮青也不理元广,对元谦道:“我刚才提到元睿时,你的神情解开了我的疑惑,感谢你。原本我真的只是疑惑,当初我和元修在关外陷入流沙坑后,元睿带着青州军到关外寻人,他以为能找到暹兰大帝的宝藏,亦或发现元修未死时能在地宫里杀了他,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姑母和亲爹算计,密令青州将军吴正在地宫里除掉他。这出人伦惨剧听说是因为元睿近年来与青州总兵侯承业过从甚密才招致的,我在西北时完全没有怀疑过此事,可是得知了你是幕后之人后,我就很疑惑——元睿与青州总兵过从甚密,而你的组织在青州有分舵,养战马的地方也在青州,怎么你们元家兄弟都看上了青州?眼光真够一致的。”
“当然,这只是我主观上的好奇,理性推测,不是没有巧合的可能。只是我今晚才知道幕后之人是你,是不是巧合已经没有时间去查了,所以只能当面问你了。你刚才听到元睿时的反应告诉我,此事还真不是巧合,元睿一定知道你的一些事,如果他醒来,你觉得他会说些什么?”暮青虽然问着元谦,却不打算听他的回答,她只想听元睿的。
于是,她对元广道:“相国大人还不去?”
元广盯着暮青的背影,杀意暗压在眼底,寒声道:“本相不记得答应过此事。”
此话一出,元谦的目光便深了些。
暮青迎着元谦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耸肩,“不是只有你才会骗人。”
巫瑾闻言怔了怔,随即失笑,他看着暮青的背影,方才还觉得这背影坚毅不摧,此刻只觉得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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