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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帝被骂,神色怔忪了片刻,望着姚太后不解地道:“大楚得虞氏镇守边关,防着西梁,护住大楚太平百年。阿娘也说西梁人狼子野心,他们是喂不饱的野狗,不认主。阿娘常念叨为我坐稳天下江山,为何又费尽心思除掉虞氏,不怕大楚江山被西梁人夺了去?”
“那是因为你看不清,你记得书本教你的仁义,却未曾真正看过你的天下,你的朝堂。”
姚太后逼近景元帝,眼神凌厉看来,景元帝莫名感到如乌云压顶,气都快透不过来。
景元帝的僵硬躲避,让姚太后说不出的失望。
“大楚上百年,虞氏亦同样上百年。”姚太后缓缓解释。
这些话,她估计景元帝听不大进去,不过,她还是要说。
这是太师太傅的差使,他们还是臣子。龙椅上坐着的天子,无论是谁,他们都可以跪拜。
她是他的母亲,他们血脉相连,可能只有等到她长眠不起的那天,她才能真正放下他。
姚太后转过身,走到椅子身边,撑着椅子扶手坐下。抬手抵住眉心,眉梢的皱纹更深了些,疲态尽显,仿佛瞬间就苍老了。
“楚氏在百年中,不肖子孙一个接一个,江山风雨飘摇。虞氏扎根雍州府,护卫一方安宁,深得百姓敬仰。楚氏享受着荣华富贵,无上权势,虞氏在流血,拼命。”
姚太后讥嘲道:“天下人不是傻子,他们心底自有评判。西梁是番邦,士人百姓总尚存着些气节,哪能甘心外夷当政,会拼死抵抗。西梁始终比不过大楚的富裕,几场大战便能拖垮他们。大楚其他几路驻军,任其再昏庸无能,兵丁数巨大,远胜西梁兵,就算西梁举全国之力,以一敌十也无用。拿出几根骨头扔给西梁人,他们便会如饿疯的狗一样,争着去抢骨头了。”
景元帝低垂着眼眸,一下下把玩着棍子,姚太后那股无力,霎时不受控制冲上了头。
“阿昉的确是我从小看到大,秉性肖似其父虞怀昭。虞怀昭心胸朗阔,心有大义,她亦如此。以前我不能确定阿昉,笃定她会心生反意。岁赐之事一出,我便能十成十确定了,阿昉不再是以前的阿昉!”
景元帝看了眼姚太后,明显不同意她的看法。
虞昉在信中写,她看到了他的画像,可惜,远不及她思念中的他。
画笔只能污了他的颜色,绘不出他万分之一的好。
即便如此,她在夜里,亦伴着画像入眠。
她与他关系非同一般,待她身子稍微好转,便会启程来京,盼着与他早日拜堂成亲,一起看星辰朝阳日落。
若真正无情,如何能写出这般动情的字字句句?
姚太后是他亲生母亲,待他的心,他从不怀疑。
只她总觉着所有人都觊觎他的皇位,她责备他不上进,无心朝政,她却紧抓住权力不放手。
他从头到尾,都是她手中的磨喝乐玩偶。
哪怕虞昉骗他,姚太后又有何区别?
姚太后见景元帝心不在焉,声音不禁沉了几分。
“你听好了,西梁不足为惧,可怕的是虞氏,只有虞氏,是楚氏江山的威胁!”
景元帝终于开口,茫然道:“阿娘,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将阿昉选为我的皇后?阿娘明知我未曾忘记阿昉,期盼等候她这些年,如何能忍心从我手上夺走?”
“因为你是我儿子!”
姚太后闭了闭眼,呵呵笑了声,“你的那些情爱,与你阿爹一般,一文不值!”
景元帝怔怔坐在那里,薄唇抿着,神色黯淡,看上去很是哀伤。
“张达善赵秉持你休要动他们,这明显是雍州府的奸计。他们听话得很,只这一点就足够,你别忘了亲疏,让朝臣百官寒心。”
姚太后望着景元帝落寞的模样,心到底软了软,未再多言,起身缓步离去。
西梁的麻烦需要解决,严宗等一众朝臣不好对付,一大堆的事情堆在那里,她实在没功夫宽慰他。
政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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