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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生办公室后,她继续剩余的工作,脑海里偶尔浮出解星散捂着伤口坐在病床上的身影。就像醉汉总会吸引酒瓶一样,解星散那张一看就争强好斗的面容,惹上麻烦事也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
奇妙的是并不值得吃惊的事,却会屡次三番出现在卫霓的大脑里。
八点过十五,和卫霓换班的医生一边说着路上堵车,很抱歉的话,一边进了医生办公室。
卫霓和他交班之后,换回日常穿的衣服,提着自己的包走出了急救中心。
急救中心外的夜色被灯火通明的住院楼的灯光所驱赶,昏黄的路灯吸引着扑火的飞蛾,单薄翅膀在滚烫灯泡上一触即离的声音构成卫霓的每个夏夜。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想起从前和成豫走过的那些夏夜。
他们手牵着手,走在大学城的路灯下。成豫的手温暖而湿润,和她永远凉冰冰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要么把她的手握在手里,要么揣在兜里。
如果是冬夜,他还会拿到脸前,用哈气来温暖她的冷。
没有人是傻瓜。
没有人受到伤害还会徘徊不去。
她们真正舍不得的,是曾经那么幸福的自己。
幸福到以为拥有全世界的自己。无忧无虑的自己。稚嫩单纯的自己。英勇无畏的自己。
比起难以舍弃过去的她们,病灶还未病入膏肓,或许仍有抢救的价值,但毅然决然壮士断腕的卫霓,更像个异类。
她不后悔。
成豫曾牵着她的手,驻足在忽明忽暗的老旧路灯下,带着一缕哂笑抬头观望逐光的飞蛾。
路灯下铺陈着大量死去的飞蛾尸体。
滋啦滋啦的声音仍络绎不绝。
她知道执拗的结局。
她所珍视的,期望的,永远也不可能再从成豫那里得到。
黯淡的灯光像虚弱的火苗,竭尽全力往黑暗里延伸。通向医院大门的坡道蜿蜒漫长,她走过一个转角,渐渐停下脚步。
“……你真没事儿?”
陪解星散来就诊的男青年站在路灯下,面露担忧。
石壁背后传来卫霓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
“不就是被敲了一下,能有什么事?皮外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那你酒吧的工作怎么办?”
“多得是夜场想挖我——只有老子挑夜场,没有夜场挑老子的份。”解星散的声音透出一丝不耐,“就算那傻逼今天不来挑衅,我也不打算继续干了。”
“你也真是倒霉,C市这么多酒吧,怎么偏偏让你和那个被撞的玛莎拉蒂车主面对面了?”梅有潜一脸苦相,“还好那瓶子没砸到要害……不过,那一下你怎么没躲过去?我看你之前不是躲得挺好吗?想什么去了?”
“你当我是忍者?”解星散说,“没躲过当然是因为来不及了,难不成还是我把脑袋送上去给他砸的?”
“你跟我发什么脾气……”梅有潜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心有不满也只敢嘟囔着发泄。
出医院的路不止这一条,对于不愿作无用寒暄的卫霓来说,她正在为难是调头离开还是装作看手机径直走过,梅有潜一抬眼,恰好望见不远处的卫霓。
他以为她刚来,一脸惊喜地挥了挥手:
“呀,卫医生!你下班了?”
卫霓只好走了过去。
隐在石壁后的解星散渐渐露出身影,他耸拉着身体,眉心微蹙,脸上写着不开心,手里不知在捣鼓什么,一抹油绿一闪而过。
“……你们还没走?”
卫霓的视线扫过解星散时,他耸拉的身体马上直了。
“马上就走了。我有点不放心,跟他聊了聊。”梅有潜见到卫霓,不知为何像是松了口气。他看了看解星散,试探道,“玛莎拉蒂车主那边,要不要找人……”
解星散面露不耐,截过他的话:“屁大点事,别闹大了。”
“行,那我先走了。”梅有潜看了眼卫霓,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卫医生,我先走了。”
梅有潜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一辆十几万的灰色小轿车,呜呜开走后,卫霓将目光放到解星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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