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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朵泼辣海棠,柳眉倒竖,酒窝紧抿。冯元只觉此刻竟是爱到了骨子里,他伸手抚上她的颊,在那酒窝处流连不放,胸中情潮欲喷薄而出,他凑近了嘶哑着开口:“告诉我,怎么就生得这样美,这样招人稀罕,嗯?”
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想生吞入腹,嚼烂咬碎,可吃了就再也没了,除了吞下她,他不知该如何才能与她更亲近。他希望与她骨血相融,与她合二为一,想将她像荷包玉佩一样系在腰上,想让她做自己的舌头或耳朵,随时都能舔舐或抚摸。
绿莺抖着睫毛,浑身像被封住了一动不能动,任凭他靠近,再靠近,然后一缕潮气吹拂而来,他的唇慢慢触碰到她的脸,先是绒毛一痒,接着脸上一热,颊肉与他唇瓣毫无间隙地相贴。伸出舌头,旋转着在那酒窝处一挖,登时像饮了一口月亮泉水,馥郁芬芳,娇甜异常。唇瓣渐渐游移,厚实舌头来回轻刷颊肉,在上面刮出几条湿痕。绿莺感觉那团鼻息在往耳根处靠近,喉头滚了滚,几乎忍不住要将羞人的嘤咛声脱口而出。冯元一手搂住她,拇指指腹去轻揉她的唇瓣,舌头却将那肉珠一样的耳垂卷入口中,如佳肴一般撕咬,耳蜗轮廓像迷宫一般被他层层席卷舔刷。
热气从耳眼钻进脑中,绿莺听见嗡鸣声,感觉自己的脊骨被抽走,她坐不住了,浑身似被水灌满,忽然腰盘一软,往一边倒去,冯元轻笑一声,张开手臂将她接在怀里。她彻底成了无依无靠的小船,无助地将他当做海岸,伸出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不知为何,浑身难受,哪哪都难受,没力气,一点力气都没有,难受得想哭。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眨着纤长带泪的羽睫,她靠在他怀里,委屈哒哒地抬头去看他,想求得一丝怜爱,拯救在汪洋中无力的自己。
她感到委屈极了,他为何要一直咬她耳朵、啃她头发?她的嘴唇很痒,嘴角也痒,连舌头都痒,可能他来亲亲她的唇瓣、裹裹她的嘴角、吸吸她的舌头,她没准就不痒了呢,他为何就不来呢?冯元松开唇舌,吐纳一番,低下头去打量,怀中人柔弱无骨,动情地仰头看他,脸上泛粉唇瓣微开,一截小舌要出不出地抵在齿间,欲拒还迎地对着他,眼中雾水蒙蒙却是欲语还休,仿佛在道他冷酷薄情。他心中促狭心起,身子往后仰了半寸,果然她便下意识追随过来,总要与他身贴身股贴股。心下得意畅快,男子自尊心得到饱足,这时候竟生出了些不合时宜的矜持,亦或是要吊足她的胃口?谁知道呢。
他右手下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臀,温柔道:“你乖些,我有话对你说。”即便结果不改,有些事他还是固执地希望她知道,做好事不留名从来不是他冯元的行事习惯。
绿莺越加委屈,扭了扭身子,她甚么也不想听,她热死了,她想哭,想脱衣裳,想钻进被子里凉快凉快:“不听不听就不听!”
娇蛮引来几声轻笑。
“好了好了,乖啊!”冯元眉开眼笑,两手在她腰间一掐,一个转身,她被他一把打横抱坐在腿上。他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搂住她的腿紧紧将她扣在怀里,不时用下颚亲昵地去碰碰那细白额顶。“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我们又闹了这么久,你难道就不想听听我的想法?嗯?”
声音低哑,勾人心魄,真好听,她要听。可要听也是明儿个听,这时候她甚么也不想听,甚么也不想说。小辣猫又开始作妖了,还是得抛个饵先行安抚再谈正事,手指抬起她下颚,他没给她丝毫反应的余地,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近,绿莺只觉眼前一黑,嘴唇一紧,却是被他包住,像吸魂似的大力含允起来。喘息交融,啧啧吸允,她的脖颈被他死死扣住,仿佛下一刻便要被拗断。可以说那是一种桃花瓣的味道,也可以说成是草莓,清香,甜腻,水润,柔软。轻易便撬开她的牙关,他的舌蕾突出粗大,先是扫过她的牙床,划过两侧软肉,最后如游龙戏凤般与那根丁香小舌纠缠在一起,它们先是共舞,然后是并驾齐驱,最后是你追我藏,谱写一曲儿女情长。
良久,唇舌分离,嘴巴从里到外透着麻,跟吃了十斤麻椒似的。这下才乖了,跟只爱娇的猫咪一个样,就知道在他胸膛上蹭,冯元搂着她:“即便没有毓婷这事,我也本打算好,不娶妻了。绿莺,我为你做到这般,你高不高兴?”
爱娇地蹭着他的胸膛,唇瓣红肿地嘟嘟着,嘴里无意识地哼唧,憋着脸像要哭,腿也跟豆儿似的胡乱蹬起来。冯元哑然失笑,这还真跟闺女一个样,撒起娇来全是霸道,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将她抱起,狠狠往床上一抛,然后打开床头夜明珠的盒盖,最后去吹了灯。
而冯娴一直等到夜深犯困,也没等来除夕夜的饺子和美酒佳肴。
。。。。。。
关于男女间亲近的最高境界,经历过考验与风波,感受与从前自然不一样。即便身体毫无防备,心上却有隔阂,这样的话,你也依然感觉滋味是美的。可当心上的距离都没了,就会发现,滋味原来比从前更要美上许多。身体的欢愉倒在其次,关键是心内的满足感,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男子会觉得自己是世界的霸主,女子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当然,事实可能并不一定如此,但心中那种幸福的感觉也只能这么形容了,起码在绿莺与冯元身上,确实是这样的体会。
一夜缱绻,冯元神清气爽,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绿莺也是心情极好,看甚么甚么美,连那黑突突的炭球都觉可爱了许多。
此时正被她伺候着穿那新年华服,想到一事,他拉过绿莺的手,爱怜地捏着,意气风发地许下誓言:“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再让你受冯佟氏的委屈。”
绿莺心里泛甜,腼腆点头。她其实还没回过劲儿来,昨儿也不知怎的,竟没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去,今早醒来才明白过来,他说他在冯娴被休之前就决定好不会再娶了?她当初提出那个条件,虽有几许希望,但大多还是以此威胁离开他为主,何曾奢望过他会同意?这就犹如本来穷得叮当响,正打算出门讨两个馍馍吃,竟一下子在地上捡了俩金元宝,用牙一咬,还是真的!怎一个惊喜了得。等待会没人了,她一定得寻个旮旯偷笑半个时辰,否则无法平息心内激越,其实现在她的嘴角就已经控制不住翘到天上去了,使劲儿拽也没拽下来。
冯元盯了她几眼,见她嘴巴抽搐脸通红,只当自己勇猛,心上自豪得意,嘴里却满是歉意,手也体恤地扶了下她的腰:“是我昨夜孟浪了,时辰还早,你再回去躺躺罢。”
绿莺忽然感动地想哭,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之前他还将她当个玩意似的肆意发泄,自从两人说开,昨儿竟是史无前例地温柔相待,刚才更是关爱有加,嘴里也不称“爷”“爷”的了,而跟她一样自称“我”,相当地拉短了两人的阶级差距,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平等,很是受宠若惊。她胸腔鼓涨,里头仿佛霍然间长出一只大鸟,跃跃欲试要飞出来。
“爷,你待绿莺真好。”她情意绵绵地望着他,眼睛仿佛要滴出水儿来,心道:我再也不埋怨你重男轻女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生七八个儿子出来,一定!
冯元俯身亲了口她那双琉璃大眼,带着又是包容又是忍让又是为难又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怎么嘴里还总你你我我的叫,只许私下里这么喊,平时有外人时可不行,听到没?”
绿莺:“。。。。。。听到了。”
新年开门第一件事,就是燃爆竹,噼里啪啦一顿爆响,街上成了一片红海。绿莺站在门里,替撒欢看热闹的豆儿捂住耳朵,闻着声响也是心情极好。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新一年的朝气,除旧迎新,坏得通通过去,好的通通迎来,新的希望又开始了。只有一人,战战兢兢缩在房中,随着鞭炮声的高低起伏而忐忑忧心,便是冯佟氏了。
昨天事多,各人心力交瘁,没有人在守岁,都早早睡下了,唯有她,翻来覆去也不能成眠。之前说的洒脱,以为对冯元心死,想着合离就合离,她还巴不得呢。可有些东西往往事后冷静下来,才知道后悔,她不想合离!都快四十的人,等着去嫁白胡子老头么?渊儿呢,管别人叫母亲?休想!
冯元因为冯娴被休一事,不再想着合离,但冯佟氏不知。她只当这是过年才将合离一事往后移,也许过了上元节,他就会让她收拾包袱滚蛋?越想越骇怕,如今的日子,大过年的,对她来说哪还有喜庆与乐子,简直跟倒数着日子等死一样。还有那不争气的毓婷,半点不让人省心,冯元厌恶自己有情可原,毕竟她已年老色衰,可毓婷呢,年华容貌一样不差,怎么就拴不住丈夫。忽而就想到李氏,顿时一阵迁怒,女婿一定是被这样的妖精迷住了,就跟她家老爷一样。她不禁又气又恨,那汤怎么就让刘氏那个蠢货喝了,若早早毒死李氏,她哪至于到今日!
丫鬟小怜提着膳盒进门,这是个木讷呆愣的小丫头,冯佟氏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奶娘宋嬷嬷。宋嬷嬷已经死了。那日被赶出府后,她没脸回佟家,也不想去儿子家看儿媳脸色过活,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衣裳流落大街,腊月天气可想而知,没吃食没棉袄,等丁佩办完事回京得到消息后,是在一个避风的墙根下找到她的,人已经发青发硬了。对于宋嬷嬷当初被赶走继而被冻死,冯佟氏本没太在意。奶娘对她好,她也知道,可她觉得这是应该应分的,因为宋嬷嬷是下人,本该如此。可谁对谁好,又哪里是天生注定的呢,就说眼前这个小怜,只会机械地跟个人偶一样,给她干活听她使唤,在自己腹痛时何曾担忧过,在她即将合离时又何曾不舍过。
冯佟氏觉得孤独,在这所有人都抛弃她,甚至连爹娘都不曾出现的时候,她想起了宋嬷嬷。宋嬷嬷对她是真的好,打心眼里好,从小喂着奶水,一直将她带大,当娘跟那些小妾没完没了争斗的时候,是奶娘陪着她,对她比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好。她不明白,奶娘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就回佟家呗,再不济回儿子家,怎么就非要在外头流浪。蔫蔫的冯佟氏,为自己的奶娘留下了第一滴泪。
膳盒被不轻不重地撂在桌上,不客气地发出一声“咚”响,将冯佟氏震地一愣。她抬头瞪向小怜,见这小丫鬟脸上全是不耐和敷衍,顿时大怒,她受冯元的气就算了,可不代表她乐意受个下人的冤枉气。霍然起身,一掌甩向丫鬟脸,斥道:“我还没出冯家门呢,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就容不得你一个下贱胚子在我面前撒野!”
小怜被那双长长指甲刮坏脸,辣辣得生疼,她捂着脸,羞愤地眼眶含泪。她怀着好大的憋屈在这里伺候,甚么好处捞不着。冯佟氏一直没有打赏下人的习惯,她觉得怎么支使人都是应该的,是做下人的本分,这就不免让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暗地里怨声载道。像小怜这种,反正觉得太太马上就要走了,凡事也就不那么上心。甚至看到原本比自己高贵幸运的人,一朝落魄,她却能轻易上前踩上两脚,这让她有了一种落井下石的快活感。
只是明显她得意早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甚至还不是马呢。毫无余地被碾压,她自然跪地求饶,委屈地抽泣着奴婢是猪头蒙了心,再也不敢了云云。冯佟氏冷哼一声坐下,跟这么个下贱东西也犯不上生气,但经过这么一场,反倒激起了她的士气,不再打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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