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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沈哲子离营前来曲阿,甚至还在弘徽营前招摇而过,此人都当视而不见,严厉约束兵众不得追击,已经是完全吓破了胆。
话虽如此,但眼下并非无事之秋,加之纪友也知沈哲子但凡做什么都有个明确目的,私下来此,绝无可能只是为了看望一下自己,所以又问道:“维周你离军来此,可是已有破敌良策?”
沈哲子听到这话后不免叹息一声,说道:“张健不愧骁勇善战之将,早先胜他,也是侥幸,暴雨倾盆阻绝路途。前数日我几番邀战,都被此人轻轻摆脱。狡诈如狼,追之不及,懈则反噬。”
沈哲子这么说,倒也不是虚言。他军中不乏战将,兵力又占优势,围追堵截,但张健却始终游离在包围之外,所流露出来的狡黠谨慎实在让人头疼。
这样的苦恼也真是江东这样独特的地形所决定的,沈哲子所部并无大规模的骑兵,只有寥寥三百余骑充作斥候游骑。水军虽然舟船不少,但是依赖性又太强,张健几乎不去靠拢大的水流干道。而若是小水流,又完全发挥不出水军的优势。
当然这也是因为如今的张健并没有什么明确必守的战略地点,他的存在本身便足够给东扬军造成极大困扰。追之不及,无法围歼,但若是忽视的话,不知何时他又会跳出来狠咬一口。
听到沈哲子的诉苦,纪友也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张健此人确是一个人杰,我过往这段时间与他不乏接触,此人不独有勇猛,亦能敏察于事,不同于那些才具稍逊的勇将,于时局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沈哲子对张健是怎样人倒没有太大兴趣,若仅仅只是眼前这些苦困,他倒也并非拿张健无可奈何。张健部众四千余,并非什么不成规模建制的流寇,一面施以坚壁清野截断其补给,一面在要害处有所布置,大战场上调度围追,赶狗入穷巷也非不可。
但是沈哲子今次出兵的目的也不是再去歼灭多少敌众,获取多少大胜。诚然张健希望能将他的主力牵制在这一片区域不去增援别处,这何尝不是他的想法。若真的打定主意要将张健围歼在此,且不说要发动更多的兵力,单单看对方如此狡黠谨慎,一俟察觉不妙,再流窜到别的地方去,也会让战局增添许多变数。
“维周,可不可以试着招揽说服张健?”
既然不能消灭敌人,那么将之转化为友军,也未尝不是一个选择。纪友沉吟片刻后,便将早先张健兵败归来后内讧兼并管商部众,而后前来向自己道谢的事情讲述一遍。
“当时张健言辞颇多怪异,对维周你不乏嘉许赞赏,言外之意颇为发人深思。但当时我恐他言辞诈我,或是要探明我的心意再作惩戒,所以没敢顺着他话意讲下去。”
将张健当时与自己交谈的话复述一遍后,纪友又说道:“但也有可能这是他真实的心迹剖白,若他真的有心重归于王统,引为己用未尝不可。反正现在又是迟迟难以交战,希望虽然渺茫,但试一试总不会有什么损失。”
沈哲子听完这些,倒是稍有错愕。纪友的判断以及当时的选择,在沈哲子看来是没错的。张健大败而归,尽管兼并管商部补充了些许力量,但心里的警惕肯定极高,用言辞去诈纪友,再正常不过。但是如果说张健因此而有降心,则不免有些过于乐观。
张健这一败于他而言诚然是重创,但若是放在整个战局中,其实也没有多严重。毕竟历阳仍然掌控着京畿,形势较之年初起兵时仍要好上许多。年初那么恶劣的局势,张健都没有背叛苏峻而是跟随起兵,在当下而言,自然没有可能这么简单就投降过来。
纪友见沈哲子沉吟不语,便自告奋勇道:“维周若有此念,我愿为使去说服张健。非惟事功,只是不忍见刀兵溅血,人命虚耗。”
纪友心中对于张健,确是不乏欣赏,为其感到惋惜。凭此人之勇武才具,若非出身所限,有所建功是早晚的事情,若真的就死在这样一场动乱中,未免太过可惜。
虽然对于招降张健不抱什么希望,但见纪友这么热心,沈哲子倒不好直接拒绝。略作沉吟后,他才笑语道:“文学你这么说,我是信得过。但即便是要去延揽说服,也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待到功成,文学你若愿去,胜算也能增加许多。”
“什么大事要做?”
“西向京畿,收复建康!”
沈哲子沉声道,这是他轻骑前来曲阿的最主要目的,也是他在苏峻起兵之前便一直筹划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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