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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俞堂看到父亲和姐姐面色都难看,就装懂事、装大度:“姐姐比我大好几岁,这么坐也行,不用换位置了,就这样吧。”
亲戚们以为俞堂的胸襟突然扩容,一时不知所措,鸦雀无声。
俞堂给母亲李涩清递眼色。
李涩清眯起眼睛,无声而不满地扫视了一圈亲戚。
亲戚们突然回过神来,领会到旨意,七嘴八舌地反映民意:
“昆老师是国际摄影师,提出的意见必然是中肯的,恰当的,正确的!”
“我早就觉得这么坐怪别扭,守业的是弟弟,持股最多的也是弟弟,继承香火的也是弟弟,怎么能让弟弟的座位低姐姐一等呢?”
“俞堂这孩子就是太谦虚了,快去跟姐姐换座位,那是你应得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带着重男轻女的歧视,编织成虚假的民意,听得俞乐老爷子心神不定。
而冰清只觉得体温升高,头痛欲裂,那一句句看似中立客观、却字字含沙射影的“七嘴八舌”,宛如暴雨梨花针,射进冰清的灵魂,让她遍体鳞伤,头痛到难以忍受。
“我……我不拍了,我要去休息一下,身上不舒服。”冰清起身要离去。
李涩清突然站起来,柔声劝阻冰清:
“你父亲没有别的愿望,只想趁你回家,拍张全家福,你就听大家一句劝,就算弥补这几年的孝心吧。”
一股强烈的刺痛,冲击冰清的额叶,她险些没站稳。
那痛感如此逼真,仿佛后妈那句话,化作了实质性的子弹,从太阳穴将冰清爆头一样。
冰清用力掐住太阳穴,晃晃头,稳住身体,然后扭头盯后妈:“你不必阴阳怪气。”
“当初我要救我的梦中偶像,你以追星败家为由,逼我变卖股权,作出切割,我才如你所愿,5年不归家。”
“现在,你们把父亲照顾成这副样子,还来指责我不孝?”
“你们母子两个,天天膝下承欢,替我尽孝了吗?父亲才51岁!老得像80岁的血癌病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尽孝?”
俞冰清聪敏无比,几句话骂得李涩清找不到北。
李涩清只好继续温柔似水,委屈可怜:“妈妈没说别的,只求你留下照张相,你就骂出口来。”
“妈妈当初坚持了原则,今天就不计较你有怨气,你当初追偶像,去千里之外求学,本就聚少离多,后来你的偶像落魄了,你赔钱倒贴上去,至今5年了,妈妈也没有骂过你赔钱货。”
“难道分别的5年,就不能换来你耐心的5分钟,陪父亲照完最后一张团圆照吗?”
原本摇摆不定的俞乐老爷子,听到李涩清这温柔幽怨的一席话,像被洗脑般,对冰清招手:“来,换个座,再拍一张吧。”
冰清痛得眯眼,感觉又被子弹爆了一次头。
“赔钱货”,是很多地方遗留下来的方言,对女孩子的杀伤力不输旧社会。
最邪门的是,父亲那句“换个座”,也能让冰清头痛欲裂,好像这些含沙射影之词,能给人带来病理痛觉一样。
冰清没有理睬这些亲戚,坚持说“我不舒服,我要去休息了。”勉强上楼,逃离这可怕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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