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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在去找那位姓杜的老人之前,他们先坐高铁去了一趟江南。一来是先溜溜躲藏在暗中、不安好心的家伙,二来就是为了夔娥那把黑伞。
她所拥有的那柄通体漆黑的伞,单外形看来,几乎和油纸伞一模一样,但从伞骨到伞面,几乎都是由精铁打造,伞柄里能抽出匕首,伞冒处藏着枪口。
据说,这把伞是随着她的襁褓一起来到地球,又和她一并被现在的父母捡了回去。后来经查证,夜兔一族在迁入太阳系后,为了方便,就干脆把伞改作了武器。这柄黑伞,是她身生父母留给她的。
黑伞伞面主要由为由一种地球上没有的稀有金属所构成,这种金属看上去光滑油亮,沾雨不湿,却韧性十足,刀枪火箭皆不能破开半分。不过,再好的武器,久用下来也需要保养,更何况,地球虽大,可要上哪找夜兔一族的修伞匠?
最后,经过多方探寻,他们勉强还是找到了解决方法。
他们在江浙一代村镇,寻到了一位以古法制伞而闻名伞匠。
夜兔的黑伞形式上与油纸伞极其相似,连部件都相差无几,只是,寻常人家的伞是用来挡雨,夜兔的伞是用来杀敌。
那位老人是祖传的伞匠,在工业化制伞的今天,他已经闲赋许久,这样的手工业者散落在整个东方大地上,有人尚且能开班授课,让手艺一代接一代地传,有人就只能与夕阳相对,默然无言地坐在老宅,任凭人与技的生机就此流逝。
这么多的迟暮的匠人中,选中他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不光会制伞,还是一位铁匠。
一位能够铸剑的铁匠。
“能够铸剑的人其实是他的妻子,但她走得很早,家里的做饭的锅炉和烧铁的锅炉,就统统归他管了。”布莱雷利对布鲁斯说:“我们找上门的那天,唔,好像是个雨天……”
他突然顿了顿,改口道:“我们拜托他修伞,他也答应了。因为伞面珍贵,所以我们商量下来的意见是,把整个伞面全部拆除,作为修补材料,他再重新起一锅铁水,加入一部分原伞面的金属,弄成新的合金。”
“效果嘛……只能说还不错,除了可能更重一点。”
“不过你们去找他修伞的时候记得把伞冒部分的枪拆了,别吓到老人家,他那么大把年纪了,极限也就是搞搞冷兵器,热武器这东西就别叫他看见了。”
他们到的那天,正巧碰上了一场缱绻的秋雨,他们在风景中走过一座石桥,影影绰绰的人像在青绿的水中被涟漪模糊,又在平静后重聚起来,北国的山旷远,南境的山多愁。他们最后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克拉克对着地址看了又看,有点不确定地问:“是这里没错吧……?”
一早就被叮嘱过的布鲁斯叹了口气:“对,是这里。”
克拉克肯特已经被中国南北方这比过山车还高低起伏的经济发展深深震撼了——如果说,夔娥的老家还有点避世和古朴的意味,那这一排三层起步的欧式建筑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真的是乡镇吗?
“农村和山村还是不一样的。”布鲁斯说:“这里已经是附近相对繁华的镇落了,不能一概而论,也有的地方更普通。听说这位现在和他的……孙子住在一块。而他的孙子在干茶叶生意,赚到了不少钱……”
想看白墙黛瓦要么右转景区要么去找浙派居民区,乡镇自建房嘛,大家还是更喜欢按自己的风格来装修,整齐就行。
老爷子一早就候了,见他们来了,就喜笑颜开地把人迎进了屋。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位匠人,更像一个文人教授,穿着浅色的衬衫,举止斯文,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交涉还是交给布鲁斯,克拉克只需要把伞拿出来,然后当个合格地接茬人就好。
到现在他还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破灭之中,好在内部装修还是比较中式——他捧着茶,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在做西式洋楼的同时内部搞偏中式的装修?
“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反正我一天天地也是闲着,被儿子管完又被孙子管。”老爷子打开被布包着的伞,眷恋地摸了摸伞面,“日子好啦,子孙也比我只会做伞和打铁的强……但想来想去,我的命就系在伞上了,这我也认……”
他哼了几句词曲儿,拿起伞起身往工作的隔间里走,“西子湖仍旧是当时一样,看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柔肠……”
但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回过头,一脸疑惑:“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
“……呃,我……?”克拉克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你坐着看电视就行。你们俩,过来。”他抬手就把另外两个人点走:“不是要和我学做伞吗?”
布鲁斯和戴安娜闻言立刻跟了过去,徒留克拉克一个人坐在客厅,他战战兢兢地放下茶,有点不知所措。但很快,一只猫突然从旁边的枕头里冒了出来,还半点不见外地冲他喵喵叫,重点是这只猫……相当胖,胖到他一瞬间都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在纠结什么了!他伸手掂量了这只橘猫——估计得有二十来斤重!“卧槽,你咋那么重呢?”
猫愤怒地又冲他喵了一声。
“好吧你不胖,你只是可爱。”超人说:“真的。”
……
……
布鲁斯早年游历时,曾经也学过打铁。
相比起一项技艺,那更接近于一种……磨练,滚烫的铁水,发红的铁块,炙热的炉火不时洒出红雨,火光舐上他的眼眸,大海被煮沸,在他眼中翻滚成了亿万年来在地下流动的火山岩浆。他敲打铁,是把铁当做心去敲打,他敲打心,是为了让其坚韧,最好如钢铁,这样才不会轻易化作齑粉。
戴安娜看着那些挂在墙上的、穿着带有花纹剑鞘的剑,没有一柄是开刃的,却让人觉得,那一定是好剑。不断升温的屋子稍微赶走了湿润的寒冷,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铁与火上。
耄耋之年的老人一心一意地看着他的造物,他修伞的手艺,他铸剑的手艺,统统被融进了这一柄本不属于此间的黑伞中。等到捶打的部分,他就让位给了两位年轻人——他尚能抡起锤子,但已经没办法如壮年时期那样,一下又一下地、无休止似的去捶打铁。布鲁斯挽起袖子,沉默地抡起锤子,砸出第一下。
红雨簌簌,在略显灰暗的房间里,戴安娜第二下的击打在他抬手之际落下,他们之间一向不乏不言自喻的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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