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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首长检查我的站姿!”那人又毕恭毕敬地说道,语调依然是铿锵有力的。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何晓初皱紧了眉头,想回忆在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聂总!”她局促不安地叫了一声,随即聂这个字让她头皮一麻,像被点通了筋脉一般。
“云海哥?你难道是云海哥?”她惊讶的合不拢嘴,多少年了?她好像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她的云海哥了。
难怪他的声音如此熟悉,难怪这话也如此熟悉。
时光仿佛穿越了二十年,停留在家里那棵高大的总是透过金光的油绿绿的大树底下。七八岁的何晓初像个威武的小将军,指挥着父亲的小兵,让他站军姿,她来检查。
后来的云海哥从站岗的小兵一直往上升,变化的是头衔,一直没变的是对何首长的敬意和对何晓初姐弟的爱护。
时光又回到现实,何晓初激动的流着眼泪,几步走到聂云海身边,手往他胳膊上一拍。
“手收回去!”她哽咽着命令道。
“是!首长!”聂云海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现在算来两人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了,当年的聂云海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战士,而她呢,比他整整小十岁。
他曾经经常帮着何晓初母亲买东西,也经常帮忙哄何晓初和何素新。
他们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无论何晓初有多疯,他都会配合着,总让她当将军,自己当小喽啰。
“腿再绷直!”何晓初抬起穿了高跟鞋的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是!首长!”聂云海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好!稍息!”何晓初又下了句口令,他腿才伸出来。
“云海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竟然十年没有到我们家去,你知不知道我爸我妈我还有弟弟多想你啊?”何晓初一边流着泪,一边紧紧握住了他宽厚温热的大手。
这双手曾经把她举到天上去,他还经常让她骑着肩膀,在那棵大树下跑来跑去。
那段时光多美好,一点烦恼也没有。想起那时,何晓初如何能不感慨哭泣呢?
“晓初!晓初,你又知不知道我多想你们?我晚上做梦都梦到你们啊!我上次调了职位以后,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就匆匆忙忙地赶去向首长报告。谁知首长被调任了,去了哪里是组织机密,我费了好大的劲也打听不出来。”
何晓初心中也不无感叹,谁也想不到阴差阳错之间,他们就失去了所有音信。十年前的九七年,不比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想联系个人谈何容易。
等老首长那边安顿好了,再想要找聂云海时,他已经因为一件事离开了部队。
“云海哥,你怎么又经商了呢?那时候我是听爸爸说,你好像辞去部队的职务,转业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你是最喜欢当兵的,为什么又要走?听说你并没有犯错啊?”
两人一见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手握在一起握了好久,聂云海才先松开了何晓初的。
“晓初,你坐,我们慢慢谈!”
聂云海带着何晓初在沙发上坐下来,泡上了功夫茶,先仔细地帮她冲洗了一下杯子,才倒茶水进去。
提起现实这些事,聂云海不像刚见面时那么兴奋了。眼圈里的泪早已经收回去,神情也凝重起来。
“你嫂子生第二胎的时候,正赶上我执行一次特殊任务,不能回家。谁也想不到她会提前一个月就发动了,当时就她一个人带着聂希希在家,后来听希希说好多血好多血。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是怎么样的,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她早已经带着我儿子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对不起你嫂子!那件事以后我便打了报告申请转业,再也不离开家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奔波着,走到哪儿都要把希希带到哪儿。可无论我怎么做,她都没法原谅我这个做爸爸的。我不怪她,是我对不起她,让她才四五岁就没了妈妈。现在这孩子很叛逆,唉!真是让我没有一点点办法啊。你看我,都说什么呢?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的,得说点高兴事。”
何晓初看见他眼睛里都有泪光了,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受不了啊,何况是重情重义的聂云海。
她很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却找不到适合的话。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要好好向前看什么的,好像都是隔靴搔痒,起不了多大作用。
只有自己笑着,感染他,让他也能跟着高兴些吧。
原来生活中很多人都过的那么沉重,何晓初以为自己已经够不幸了,其实跟聂云海比起来,她还算幸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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