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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见莲花每天早早出门,笑盈盈地,常常拎着各种食材,老远就闻着香气;又总是晚饭后才回来,脸上神色娇艳带羞。虽说有马三宝一直跟着,明知他们没有什么,可还是不由得心中不痛快。想起她说的‘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更是心中郁闷。
喝了几杯闷酒,平生的不如意却都涌上了心头:因为是父亲的第四个儿子,幼时无人搭理,少年时被忽视,七岁为止连名字都没有。这些都只激励自己加倍地发奋努力,习文练武总是比别人刻苦,上朝进宫总是份外恭谨。接着十几年驻守边境大漠征杀,有多少次差点丢了性命?
五年前大哥太子朱标因病忽然去世,难过之余却有些隐隐的期待,期待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也许将有结果。
谁知道,父亲立了皇太孙!那个什么都不懂,京城都没出过的侄儿将成为帝国的统治者。自己仍然只是燕王,驻在北平非奉诏不得回京,一纸公文到了就得杀入大漠的燕王。
说不在意,肯定是假的。
可是,可是自己是大明的燕王,父皇对自己还是寄予厚望的吧?把北平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自己。他是大哥的儿子,是自己的大侄子。既然父皇立了他,自己作为叔叔,总得尽力辅佐。父皇赶走蒙古鞑子打下天下不容易,大明的百姓也才过了没几天好日子,自己只当守住北疆,保大明平安。
朱棣又喝了一杯,问朱权道:“你小时候和他一起在太学?”
朱家人多,亲兄弟就有二十几个,姐妹十几个,还有朱元璋的干儿子二十多,众人又皆多子,所以不大见的子侄名字也对不上是常事。朱棣年长,二十二岁离家就藩的时候,朱允炆还是个五岁的小毛孩。这时努力回想,也只模糊有个小童的影子。待后来偶尔返京再见到,已是翩翩少年了。
朱权也喝了一口,想想说道:“他比我大两岁,太学里开始是在一起的。不过学里有几十个人,我和他玩不来,不怎么要好”
朱棣随口问:“怎么玩不来?”
朱权道:“我们玩的都是男孩子的玩意儿,刀枪棍棒捉鸟捕鱼。他不一样,人本来瘦弱,又总是安静地呆在角落,和先生倒比和我们有话说。像个,像个女孩子”。
朱棣有些好笑:“你自己皮赖,倒说人家文静”。
朱权笑道:“那是。他的学问是最好的,先生出的不论对子还是破题,他总是对答如流。”
朱棣叹口气:“象大哥,大哥也是这样的”。
说到朱标,兄弟两都沉默了。
朱权一会儿才说道:“大哥太可惜了,走的时候才三十八岁。”
朱棣抬眼望着窗外,缓缓说道:“就是我现在这个年纪。我记得我正好在京城,他怎么都不咽气,一直望着父皇,眼泪就从眼角滑下来,允炆在一边帮他擦泪,却怎么也擦不干”。朱棣说着,一向漫不经心的双眼里也有了泪光:“大哥是不放心,允炆那时候才十七岁,下面还有三个小的。”
朱权也有些伤感:“父皇决定立允炆,怕就是那个时候。大哥一走,父皇老了十年。”
朱棣回过头,凝视着朱权:“他是大哥的儿子,是我们的侄子。父皇立了他为太孙,一家人总要尽力帮他,不然怎么对得起大哥和父皇?”
朱权有些愣住,旋即也看着朱棣:“是,我知道。我也是喝多了,说醉话”。
停了半响朱权又说:“那宜宁呢?那么一个可人儿,你舍得她去东宫?这几天她早出晚归的没怎么见着,我都没劲儿,老想着这个‘开山大弟子’。”
朱棣总算唇边有了些笑意:“她都和你学的什么?你教得行不行呐?”
朱权有些得意:“医,琴,茶。这个我不敢说大明第一,也是名列前茅,比她那些高丽老师肯定强老了去了。”
朱权说着叹气:“可惜,为她人作嫁衣裳,以后听琴喝茶的可不是你我兄弟。”一向活泼的面上有几分惆怅。停了停又说道:“皇太孙东宫淑女。。你说,咱们那侄子会对她怎么样?还有父皇,会喜欢这个异邦孙媳妇吗?”言语间竟颇为担心关切。
朱棣瞪了朱权一眼:“你真喝多了,这些可关你什么事?”
朱权笑嘻嘻地:“难道你不关心?她以后如果过得不好,你能安心?”
朱棣似被说到痛处,猛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呛得咳了几声。
不错,她以后如果过得不好,自己会怎么样?就喝闷酒吗?
慧光说自己龙形虎步日角插天身负大任,可是为什么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后宫凶险更胜江湖,她一个孤零零的异邦弱女子,难道次次指望琉璃塔“逢凶化吉”?
朱棣端起酒杯,又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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