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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禾依剧烈起伏的胸口,将她那张苍白的脸映衬得更加毫无血色,她跪坐在地上,整个人失了魂魄,仓皇而凄芜。
“父亲当初百般阻挠,说你不是我的良人,我不相信他,我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信,把所有的信任和忠诚都给了你,可你给予我的除了伤害漠视与欺诈,还有什么。”
她克制不住崩溃的情绪,两只手撑在地上嚎啕大哭,“婚礼你舍弃我一个人撑场,连句话没有留就走了,我顾及你的颜面,把所有苦闷咽下为你阻挡指责和猜忌。程欢生下文珀,狠狠打了我的脸,我忍;你把她养在外面冷落我,我忍;到现在你把毒计算到我头上,联合外人侮辱自己的妻子,就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你走这一步时,有没有想过我的悲欢?你是否知道这毁了我,我这辈子都干净不了!”
她眼底猩红,像一具染了剧毒的丧尸,咬牙切齿控诉他的冷血无情,“他们都说你是没有人性的魔鬼,我说你是我丈夫,不管你怎样坏,都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可笑是我自作多情到这个份儿上,还换不回你半点怜悯!”
梁禾依从来都是低眉顺眼,她的娇纵歹毒只对外人,她那样温柔的眉眼和声调,忽然间变得这样狰狞凄厉,周逸辞除了沉默没有任何回应,他握住梁禾依肩头的手缓慢松开,她空洞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很快那层白雾便凝结为水滴,从眼眶溢出。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喜欢,零点零一的分量,都没有吗?”
时光纷飞,逝去的岁月一扇帘幕被掀起,拆开。
她穿着艳丽的大衣,澄净的落地窗透入一地阳光,她十分苍白,可还在尽力笑着,她并不知道自己笑得多难看。
她也是这样痴痴呆呆的模样,装着漫不经心,问他有没有爱过自己。
那张脸在光圈和斑点里定格聚焦,从模糊到清晰。
周逸辞恍然记起,白玮倾也这样问过他,那是他们人生里最后一次见面,她送了他一条围巾,很暖和,但颜色非常丑,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以她的品味不会织出那样庸俗的颜色,她只是想让他记住,他岁月里她走过而已。
可惜他记不住。
他这辈子谁也记不住。
他脑子里装的都是权势和争斗。
尔虞我诈那么累,哪还有地方搁置儿女情长。
何况那些风月在他眼中,从来都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吴助理最了解他,什么都入不得他的眼。
他是麻木不仁的疯子。
白玮倾等到了一句抱歉。
梁禾依什么都没等到。
因为周逸辞没有回答。
他不欠白玮倾,相反她欠他。
可梁禾依不欠他,反而是他毁了她。
他想过这样石破天惊的一日,他该怎样面对。
可他从没担忧过。
梁禾依没有程欢玉石俱焚的勇气和聪慧,更没有她反败为胜的胆量和魄力。
她只会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哭喊吵闹,瘫软在地上,满面泪痕眼睛红肿,埋怨痛恨歇斯底里,又不得不接受与隐忍,她还能怎样。
周逸辞是掐准了她的脉。
知道她不能如何。
她娇纵跋扈的棱角,终是在这样残忍的婚姻围城里被消磨得干干净净柔软无比,再伤不得人。
她喉咙扼在他指尖,她生与死不都在他的一念。
她自己陷入绝境,还连累了她的家族。
梁禾依没胆量告诉梁锦国,她到底嫁了怎样一个男人,她怕看到他老泪纵横斑斑白发,她不忍他一把年纪还跟着她遭难,她更怕曾经那些反对的声音卷土重来撕碎了她强撑到今日的面具,嘲笑她一意孤行的下场多么惨痛和狼狈,多么可笑又耻辱。
她的肮脏是她自作自受。
可她的家族怎么办。
梁禾依知道自己父亲不是周逸辞的对手,告诉他真相只能在仇恨下加速毁灭掉梁氏,梁禾依积累的苦果,她没资格让别人陪她尝。
周逸辞在她泪眼朦胧的凝视中走向门口,他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走廊上十分死寂,并没有人经过。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唇角没立刻点燃,“你要怎样。”
“事到如今,我有别的路吗。”
周逸辞眯眼打量门上自己浅浅的轮廓,他忽然笑出来,笑得非常温和美好,“怎么这样悲观,你是我妻子,我会让你无路可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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