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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从腰间取出手铐,他正要过来给我戴,我看向副局问,“我和我丈夫说句话,这面子能给吗?”
副局一把按住过于着急的队长,朝我连连点头,让我请便。
秘书站在墙角泣不成声,我小声吩咐了她一句,她哎了声丢掉手里的文件跑去打了一盆热水,跟在我身后进入病房。
我将毛巾浸泡进去,拧成半干给穆津霖擦身,他削瘦的身躯还插着许多管子,不知是不是太瘦的缘故,他心脏处的肋条一根根暴露着,显得很狰狞。
我擦完身体又浸湿第二次,为他擦手,他的手很好看,虽然有些粗糙,但没有周逸辞糙得那么厉害,只是有些横生的皱纹。
他毕竟从小养尊处优,没有经历过太多波折,就连手上的疤痕与茧子,还都是拿枪握刀砍出来的。
我细致耐心的擦拭每一根手指,连指甲盖都没有放过。我给他擦得干干净净,哪怕之后别人给他擦得不舒服不认真,他也不会觉得太难受。
“津霖,我可能有段时间不能来陪你,外面太乱了,你好好休息,躲个清静,我已经安排好了公司,也找到了能照顾你的医生,你争口气,不要让我失望。”
我笑着,只是眼睛有些潮,“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为你送行,这样也挺好的,你说你不喜欢我哭,真到了那一天,我不知道会哭成多丑,让你走得都不安心。”
我两只手合住,包裹他的手在掌心。
我低下头在他阖着的眼睛上吻了吻,“津霖,我很爱你。”
我这样停顿了良久,他眼皮似乎在我唇下颤了颤,我起初没有在意,等到最后一下,颤抖得十分强烈。
我被那样的冲击愣住,反应过来迅速离开,我盯着他脸上每一处角落,连一丝毛孔都没放过,他仍旧那样面无表情熟睡着,仿佛刚才的一切感知都是我的错觉。
我从病房离开,朝那名急不可耐要带走我的队长伸出手,他毫不犹豫扣上了手铐,对我说了声得罪。
被束缚的双手没了再挥舞的自由。
头顶惨白的光,像两只白眼球。
在我视线里布满血丝。
血是他的血,是他和他的血。
秘书在我身后低低啜泣着,在见到我被戴上手铐那一刻,忽然啼哭出来。
我没了安慰她的力气。
也没了再抗争命运的力气。
这条走廊很长,很长很长。
就像一生的岁月,快走,慢走,停泊,奔跑,也要很久才能过完。
尽头的窗明几净,门外洒满阳光的台阶。
台阶下宽阔的街道,街道旁等我的警车。
程欢这辈子穷也好,富也好,也算过得轰轰烈烈。
有人问我你遗憾吗,后悔吗。
我说不知道。
恩怨起始于我,终结于我才是最好的结果。
警笛呼啸驶离,在无数陌生的目光猜测下,扬起一地纷飞的尘埃。
走远,消没于两旁无边无际的树。
洁白的房间里,针筒液体还在流淌。
随着一阵风,吹起落下的纱幔。
床上沉寂了很久的男人,阖盖的双眼在柔软的秋色中,忽然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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