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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逸辞没有发狠教训我,而是在我一番蛊惑下抬手放过,他最后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天台上的风吹开了关紧的门,猛烈摇晃了两下,又再度碰撞上。
我逃过一劫,真正能使我魂飞魄散的一劫,我身体沿着墙壁缓慢滑下,跌坐在冰凉的地面。
我耳畔忽然无比清晰飘荡着那天周逸辞回答白玮倾的话,他说这世上只有我是他的软肋,可以成为他的特殊,除了我谁也不能得到他的仁慈与宽恕。
如果是其他女人势必会全盘当真,并为了他这句话丧失理智,毅然追随,甚至变得遗忘自我。
如果周逸辞真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他死也不会把我献给他父亲做小,因为我能逃过被穆锡海睡烂的遭遇,完全是凭借运气与机智,而不是他不行,周逸辞在送我时不可能算计到这一点,这世上会有男人能接受自己如此在意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玷污吗。
当我和挡他路的其他人碰撞到一起,我可以赢过所有人,周逸辞愿意用他最大的包容原谅我,可当我和权势利益碰撞到一起,他一样会把我割舍掉,去握住那两者。
所以我不会一下子莽撞到为了这份若即若离的感情而倾覆给自己谋生路的计划。
周逸辞让我特别茫然也特别无助,我面对他其实很累,但这份累有甜味,人都想吃甜的东西,而甜的东西并不是从天而降,所以我一边享用那份快感,一边忍受着收割甜味的疲惫。
女人都会做关于爱情的美梦,越是掉入一个崩溃的深渊,越想要被爱情拯救。可当一个又一个姐妹儿仓促悲惨的离我而去,我看着那些鲜血,听着那些唾骂,不得不从这样不属于我的梦里清醒过来。
我爱的男人是周逸辞,就注定这个梦没办法做到最后。
我拍拍粘在衣服上的尘土从天台走出去,九儿提着一个篮子正好从楼下上来,篮子最上面铺盖着一条白布,缝隙露出的药罐是外伤疮药,她鬼鬼祟祟的样子我立刻知道她是去地下室照顾沈碧成了,我问她沈碧成恢复怎样,九儿说一切都好,伤口完全愈合,气色也好了许多。
大太太这段时间被遗嘱和冲喜闹得焦头烂额,她根本顾不上沈碧成,包括她身边佣人已经很久不下去,如果放在以前沈碧成填饱肚子指望着大太太的仁慈,估计早饿死了,由此可见穆宅虽然乌烟瘴气人人虚伪,但这几年都没发生过太大波澜,以致于爆发一件后,全部人人自危,无暇旁顾。
我伸手掀起白布,里头食盒空了,空气内一股残留的肉香,沈碧成爱吃肉,所以每次九儿偷偷去送饭,我都告诉她多带点肉。
我指尖捏起狭长的药罐晃了晃,里头分量很轻,似乎已经用光了,我问九儿,“她有没有让你转达什么话给我。”
九儿摇头说没有,她非常平静,吃了就歇着。
“一句没有吗?”
九儿说确实没有。
我松手把药罐丢进去,让她回房休息,九儿进屋后,我透过天台窗子凝望地下室的方向,这个沈碧成还真是不简单,我许诺救她出来帮她报仇可迟迟没有动作,她竟然也不急,一声不吭这么等着,换做第二个女人都做不到这样气定神闲。
上一次沈碧成没和我装疯卖傻,我听她话口似乎不太想报复穆锡海,她一门心思认准仇敌是齐良莠,如果没她嫉妒陷害,自己儿子死不了,可不管我怎么往穆锡海身上拉,沈碧成都没吃这套,她甚至直接说出来,不准备记恨穆锡海。
我生气,也愤怒,可扪心自问我不觉得她愚蠢,更不认为她不配做一个母亲。
在无辜夭折的幼子和事实上的丈夫之间,她做出了倾靠后者的抉择,但这其实没错,那孩子早就死了,连魂魄都散了,难道她这辈子就真的恨傻了恨疯了才对吗。
穆锡海可以给予她依靠,给予她存活的一切,她还不到三十岁,等穆锡海死了,她不会守在这个没有温度没有人情味的宅子里,她可以改嫁,可以过的非常好,只要她肯遗忘,她想要个儿子,那么漫长的岁月,上苍不会继续薄待她。
她是真正聪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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