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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嗖”得又飞过一颗流星,尾巴拖的老长老长想着北方飞了过去,正巧这会儿一片乌云不知道搁哪儿飞了过来恰好把那颗紫微帝星给遮挡住了,查文斌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有了一个念想:难道……
大约十分钟以后,我感觉到睡着的石头晃动了一下,我以为那是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不料片刻之后一阵更大的晃动直接把我从石头上摔落下来,我的手撑在地上感觉到大地在摇晃,那座用石板片盖的屋上面“哗啦啦”得往下滑落石板。
“地震!”这是一个从书上看到的名词,仅仅是听过而已。
据说那一晚,在中国的某个地上,一夜之间有一座城市被完全抹平,死伤人数达几十万。当然这是后话,我们躲在山头上哪里知道这些。
从那以后查文斌每晚都出来看星星,他有时还会摆出石计算。我问他看出了个什么所以然他说,这片土地要出大事,而且很快了。
天象和人事往往会有惊人的巧合。据说在1947年陕北志丹县,有一天下午,西北方天空中有一团很大的火球向西南方坠落。当时陕北的老乡都说:“蒋介石快完蛋了。”果然两年多一点,蒋家王朝就崩溃了。
1976年开春以来,周恩来、朱德两位革命前辈相继离开人世,唐山生大地震,**有重病有床,这其中难道真蕴涵什么预示吗?我不得知,或许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吧。
那年9月,**病逝,全国陷入了一片哀悼中,我们在山上,但是查文斌却在头一天就已经告诉我了:那颗紫薇帝星没了。
又过了一个月,秋,四人帮正式倒了台,全国的各种冤案都被6续平反。当我看到我家的烟囱第一次冒烟的时候,我知道,我可以回家了。
家,我离开了整整一年,但是我总算还有一个家。接下来的时间是平反和无穷无尽的调查,我因为是逃离的,知青的手续还在东北,这边的户口又落不下,分不到粮票也拿不到工分。好在当时都知道我父亲的冤案,组织上也没太难为我,只是把我和查文斌带到县城里去做了记录,登记在册,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那是1976年的腊月。过年前,我收到了北方寄来的照片,我、胖还有袁小白跟查文斌的合影,不知道他们三人有没有各自收到。
1977年农历春节,我曾经去过五里铺,但是查家没有人,听他们村里的人说查文斌走了,在一个月之前和他那个疯疯癫癫的师傅一块儿走的。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家,两间土坯房,有一个篱笆围成的院,院里有一棵枣树。过节,家家户户贴红挂彩,唯独这家门框上写着一副白底黑字的丧联。
1978年,我是在洪村度过的,父亲的问题基本被调查清楚,他是被冤枉的,母亲也同样清白。但是经历了这一波折腾之后,他们俩都老了,一下就头花白,因为常年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我的父亲得了严重的关节炎,以至于再也不能下地;而我的母亲也同样落下了病根,她的腰受到了重创,据说是被那些人用碗口粗的木棍打的,原因是她不愿意指认我父亲是个特务。
1979年,我已经成年,家道也开始中落,在农村,失去了劳动力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我的家曾经只剩下半个番薯,父亲让给母亲吃,而母亲则说自己不饿,最后谁都舍不吃而喂了老鼠。那一年,我开始接过家庭的重担,同样因为治病和生活欠下了六百多块钱的债务,在那个年月,对于我这样的家庭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1979年五月,被逼的实在没办法后,我准备放手一搏,卖掉了家里的一头猪凑了路费和很多人一道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深圳,那时候还是个小渔村,我的目的地是广州。这里对我而言是陌生的,我听不懂那儿的语言,也吃不惯那边的饮食,但是每天都有无数像我一样为了讨一口饭吃的人来到这里,而我也正是开始了露宿街头的生涯。
广州是现实的,也是残酷的,我每天都在街上转着只想能够糊口。我没有多少文化,我也没有社会经验,扛过沙包,也去工地搅拌过水泥,力气和二三十岁的比有差距,最终我谋得一份在广州拉黄包车的活儿,也就是人力车夫。
广州作为最早的开放城市,这里的一切对我这个乡下土包来说都是乎想象的,这里的人脑精明。比如他们从香港进电产品回来加工,一块电手表的成本只要两元钱,但是批出去就可以达到十块,很快当时我从那些坐在我车上的商人嘴中得知,就这么一块表如果带到北方,那它的价格将会再翻两番。
这样的利润是建立在那个年代的信息不对称和资源缺乏的卖方市场,庞大的中国人被文革压抑了十年之后社会需求瞬间释放了出来,一盘盗版的卡带运到北方都会有人抢的头破血流。于是,半年后,我也加入了这个大军:倒爷!
我倒腾的第一笔货是喇叭牛仔裤,一共五十件,那是我在广州拉了整整半年黄包车攒下的,我再一次踏上了北上的火车。在上海,我刚走出火车站之后就打开了包裹就地摆摊,不到五分钟,这批货被人一抢而空。欣喜若狂的我当天就定了返程的车票,从此,倒爷的生涯正式拉开帷幕。
衣服、电产品、音响制品,生活用品,五金机件,总之什么赚钱,什么货好拿我就拿什么。大约有一大半的时间,那阵我是在火车上渡过的,而去往的城市也仅仅是随着我能买到最快的北上列车,无论终点是哪里。
这样的生活我持续了半年有余,期间有亏有赚,亏的多半都是上当被骗,毕竟还是年轻。赚的呢也都寄回了老家。半年过去后,我本人依旧还是两袖清风,四海为家。
我和胖再见的时候是在西安,那一次带了一大箱的邓丽君卡带,市面上的畅销货。在西安老的城门楼下面,我一边啃着羊肉泡馍一边不急不慢的打开了拉链包,把那些卡带一张张的放在一块蓝布上。
“兄弟,这卡带咋个卖?”
我头也没抬随口答道:“一本五块,三本十块,要多少?”
那人说道:“这么贵,我看一本最多五毛钱,怎么样,就五毛我全要了!”
“滚、滚、滚!”我最烦这种没事找事的主了,我注意到眼前的那双脚还停留在原地,一只肉呼呼的手朝着我的卡带伸了过来。
“咦,你这人,我说了不卖!”我抬头一看,一张脸盆大小的脸带着深蓝色雷锋帽正冲着我“嘿嘿”直笑,那张大手抓起一把卡带掂量了几下道:“就五毛,卖还是不卖?”
“滚犊!”我站起来一拳打了过去,他还是那么的结实。
钟鼓楼广场一家饺馆叫“德长”,我和胖的面前各摆着一坛杏花村,我是不胜酒力的,但是我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分开的时候也喝了。
醉了是必须的,我们整整喝了一个下午。
胖绕道太原后回了成都已经是两个月后,转辗通过朋友找到了他父亲的战友打听到了家人的下落。他的父亲是个正直的人,在监狱里自杀了,是用长裤撕成了布条吊死在床档上的,他的老娘随后也跟着去了。俩夫妻死后尸体就被扔在人民南路的广场上,一连七天都没人敢去收尸,最后是他爸身前的几个部下偷偷找了俩独轮车半夜拉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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