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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偏僻处一间寒舍之内。
火塘上的瓦罐里炖着药,屋里散发着刺鼻的药味。
郭正域,雒于仁二人披着毯子凑在火塘前取暖。
郭正域拿着一页纸道:“林中允此文一出,恐怕没言官敢驳之了吧。”
雒于仁道:“这倒是不曾听说,只是此文在京城里读书人中都传开了,昔日左思《三都赋》如何惊世,以至于洛阳纸贵,大家都不知道,今日见此自陈表,可见当年之状啊。”
郭正域听了哈哈一笑道:“少泾,你也佩服林中允吗?昔日林中允作漕弊论,已是京华震动,当时他尚未有三元之名,已是如此,眼下他名动公卿,朝野上下谁不知他林三元的名头,而今自陈表一出,大家自然是争相传抄。”
“我也不过是喜此文而已,其实还不止如此。”雒于仁言道。
郭正域喜道:“如何个不止之法?”
雒于仁苦笑道:“你叫我怎么说好,原来来京的士子,读书人们多是攻讦事功之学,与支持林中允的士子相互辩论。”
“哦?支持林中允的士子?”
雒于仁笑着道:“怎么很奇怪吗?林中允乃我大明第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连商文毅公都逊之一筹,京城里有多少士子如美命兄,对林中允这等敬仰。”
郭正域笑着道:“少泾,他人敬仰林中允是因他的文采,他的科名,而我敬仰林三元的,是他的事功之道,此乃是济世经邦之学,不同于他学。”
雒于仁道:我实不认同美命兄之见,吾固然敬仰林中允才学,却不能认同所谓永嘉之学,理学才是培壅本根,澄源正本之学,而是永嘉之学不过是逐末而已。”
郭正域叹了口气道:“少泾,此事我们争议多次了,君子和而不同,不要再说了。”
雒于仁道:“非你我二人之争,实乃是名教之争。”
郭正域知这位朋友素来固执,就如同当初二人并非深交,但雒于仁却肯散尽家财为自己治病一样。
“少泾,真择善而固执,你方才说到读书人们理学,事功之争,又如何了?”郭正域不愿伤二人交情,岔开话题道。
雒于仁点点头道:“那倒是此自陈表厉害之处了,此文一出一举压下两边读书人的争执,回京述职的吕参议,看了此自陈表后,对左右说,无论是理学,事功学,都是我儒学一脉,不可以我等持理学而以理学为正。”
“读林中允此自陈表,可知他拳拳报国之心,我以为只要是于社稷有利的,大家不妨先看一看,就算再不认同,也不用着急驳之。再说此事功之说与我理学未尝没有取长补短之处,圣人之学在于敬,谦二字,这才是治学之道。”
郭正域听了油然道:“这吕参议莫非是吕归德,这番话得儒学之精要,不愧是今之大贤。”
雒于仁得意地道:“不错,吕参议曾言,道器非两物,理气非两件,成象成形者器,所以然者道;生物成物者气,所以然者理,以我看来,这才是继往开来之见,胜过事功之学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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