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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九道军马,乃是渠骑沦波军、骞骑烈裔军、骆骑焦渊军、越骑泥丸军、扬骑推锋军、瓯骑藤葛军、泾骑望夷军、赤骑尺郭军、沅骑蒙鸿军九军的合称,总计约十五到二十万之间的强大部队,身份上是直属帝京,却长年驻南,担负着平定民间动乱和搜寻镇压太平道的任务。
“松明两州风土有别,百姓骠悍,豪族割据,地方上鱼龙混杂,其实是极不安分个地方。”
南方松明两州风土迥异中原,湿热多雨,山水连绵,多蛇兽瘴气之属,开发程度自然远远低于桑韩堂州等地,由官修大路连接的地方虽也有着不下于中部各州的巨大都市,但一离驿路,便举眼尽是山林,往往越数十里山林方有一座小城,彼此除却山中间道便赖水路交通,极不方便,百姓也多有异族,言语风俗皆大不同,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难以管治的地方,民乱频生。
“平南九道军马的总人数并不算多,但可贵之处在于他们有极高的极动力并且谙熟南方地形,不畏山水,不惧恶瘴。”
屯南多年,九道军马都已依当地风土慢慢改造重塑,几和当地土著无异。越骑泥丸军乃天下三大骑兵之一,奔走如电,据说一日夜可骋五百余里,犹能不眠而攻;赤骑尺郭军善行山路,攀岩历峦若行平地,曾经有过自百丈险崖上绳绲而下,扪击乱军腹心,一战大胜的经历;沅骑蒙鸿军擅长分散为战,生存能力极强,三人一队,五人一群的潜入山林,便一点给养不带,也能数十天无恙,虽不怎么能够集合起来打大仗,但论到侦扰破坏之能,端得是无出其右;渠骑沦波军中极有匠人,能造海鳅巨船,又有干练水手无算,驾走舸如御战马,也不知打了多少水上胜仗…
“所以,近十年来,松明两州相对太平,但太平之下,实有无数大小血战保证,这一点上,从朝廷的邸报就能看出,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现在将九道军马主力调回的话,南方势必出现真空,一方面山林各族将再萌异志,另一方面太平道早已蠢蠢欲动,又逢上这样一个刺激,就算上面的人还清醒,中下级道众怕也按捺不住…”
说到这里,曹文远忍不住道:“这个我也想过,但孙无法在北方虎视眈眈,日夜窥测,要是南方再生变乱,岂不是腹背受敌,皇上…这又有何好处?”
苦笑一下,曹奉孝道:“文远,我知道你不大过问钱粮口子上的事情,但京师每月支用物资多少,皆来自何处,你总有数罢?”
曹文远思索一下,道:“唔,这个单子我倒是才见过,现在京师钱粮支用以桑堂两州所入为主,占到将近一半,其后顺序是袁韩芹松,这就有八九成的数目了,再次是青明金三州…”忽然一愣,住口不言。
曹奉孝涩声笑道:“明白了么,文远,目前松明两州所进并不占到朝廷所要,甚至可以说,便尽失两州所得,一年半载之内,也尽支持得来。”
曹文远脸色已沉了下去,道:“但,有些人却撑不得了,对么?”
曹奉孝缓缓点头,道:“对。”
“南方乱局若起,刘孙李三家乃至其它南方大族再无九道军马为屏,势必要亮出手底实力与四方乱民或是太平道的叛军正面对抗,以诸家实力来说,至多也就是再度镇压乱民,却没可能完胜太平道,但也不会崩溃不敌,而只要相持之势一成,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皇上都是赢家!”
两人正说话时,曹仲康忽唔了一声,两人同时襟声,见曹仲康站起身来,将门推开,果瞧见有人正急步上楼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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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把二皇子安置在毗卢院?”
已将来人遣走,曹奉孝皱着眉头,在苦苦思索这个消息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毗卢院,距瓜都城区约三十来里,在怀水之浜,半依山势而成,份属佛门四宗当中的“净土宗”,本是袁州有名丛林,香火曾经极盛,但自从瓜都衰落之后,便也随之渐渐败落,唯因其位置绝佳,兼得大江之壮美、竹山之幽深,自有一番不同寻常的味道,又离城甚远,不染烦嚣,乃是瓜都头一处胜地,现任瓜都太守“康子范”将帝象先安置与此,可算是颇为巴结。
“但是,二皇子的随从皆被刺杀,已摆明了有人敢行大不敬之事,这种时候还把他放到远郊之地,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照打听来的消息,康子范其实也算是小心,总共不过两千来人的瓜都驻军,竟有一半被调到毗卢院周围布防,更把瓜都衙门中略干练些的捕快衙役都调了过去,阵仗算是极大,不过,看在曹文远和曹仲康这样真正血海拼杀过的战将眼中,那些充其量能算是“团练”的惰兵羸卒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可言。若果真正有高手来刺的话,就算一千人也好,恐怕也不如把今次来到瓜都的各家高手都一起带过去。
“当然,我们都是单线受命,入城的时候也没有公开身份,就算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今次到底有多少人已经来到了这里。最清楚的只是二皇子一个人,但他至少是没有要求我们随去,那么,到底是他还不想让瓜都城内的势力清楚掌握到他手中有多少牌,还是艺高人胆大,相信能够将他随员刺杀的杀手尚威胁不到他?”
越算眉头皱得越紧,曹奉孝负着手,在屋里缓缓踱步,口中喃喃道:“瓜都衙门…他们有两种可能,要么和刺杀二皇子随员的人有关或者至少是掌握一些情况,要么,就真得是清清白白,一尘不染。”
“若果是前者,把二皇子这样安排就很可能是给杀手们再制造一次机会,不过,这样的后果会相当严重,二皇子一旦死在这里,责任根本无可推卸,也绝对会给很多‘渴望’或‘需要’表态的人以机会,除非他有做好了潜逃或是造反的准备,不然的话,最多一个月,帝京大军必然会把他挫骨扬灰…哦,对了,当然还应该有各个有派人来到瓜都的世家,他们也需要‘将功赎罪’…除非是因为‘仇恨’,不然都没有人会走这样必死无疑的棋…”
“而,如果完全没有关系,清清白白的话,这种行为就近乎愚蠢…从吏部的履历来看,康子范历年获‘平才’、‘廉守’,‘平政’最多,还得过三次‘勤政’,并于六年前因捕盗有功和馁靖地方连获两次‘卓异’,他一个出身寒门的外官,京无奥授,能够干到太守这位份上也是因此,若这样看来,他该熟知刑名治安,晓得些行伍之事,并不该这样…”
曹文远却未细阅过这些资料,此刻听他信口拈来,虽然条缕分明,亦觉眼前一片迷离,顺口道:“哦,他原来是寒门,我还以为他应该是和陈郡谢家有什么关系,才能在这里做稳太守…”正说着时,见曹奉孝悚然一惊,道:“原来如此!”不觉伸手在旁边桌上重重一拍,道:“我说我怎么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想不清楚,原来是陈郡谢家,我竟把他们忘了!”
他说话时神情已颇激动,脸色也涨红许多,走路速度愈快,一边走一边道:“谢家…对,这就对了…几千年间一直和‘琅琊王家’并称的他们,根基之深,远远超过咱们这样只有几百年的世家,就算有那样的重创,也不可能倾尽他们的内囊,一定还有着至少足以掌握瓜都一带的力量,康子范能够在这里做稳,不可能不和他们合作,而且,他们应该也有很充分的理由要向帝京示忠…”还待说时却被曹文远截住蹙眉道:“奉孝,你到底在说什么?”
曹奉孝一笑道:“我是说,就算外面上山崩海枯,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象谢家这样的千年世家,一定还会保有相当可观的核心战力,而为什么,在康子范调动去毗卢院的力量中,却完全没有谢家的影子?”
曹文远想一想,道:“也许他们其实已真得没有本钱了,也许他们只是不想暴露,省得吓着杀手不来抢不着功…”话未说完已知不对,须知帝象先之安危并非可以冒险的事情,若有差池,便是杀身大祸,以谢家本就是蒙罪之身的身份,又怎堪再冒这种风险。
“对,而且还有一个理由,如果是二皇子自己的要求,想要把那些刺客引出来,我们这些人至少应该会得到一个明确的信号,指示我们在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向毗卢院进发…所以,我敢断言,这一次的事情,一定不是二皇子的意思,却一定有谢家的人在后面!”
看着斩钉截铁的曹奉孝,曹文远却仍有疑团,道:“不过,奉孝,照你说的,这也不对,那也不行…那,谢家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并不回答,曹奉孝快步走到房角,自一盆清水中掬起一掌在脸上抹了一下,更显着精神奕奕,道:“文远,仲康,把酒饭叫起来吃罢,吃了好早些休息。”
曹文远奇道:“离午时还远着哪…你到底要做什么?”
曹奉孝一笑道:“早吃早睡,养好精神,天一黑咱们就出发,去毗卢院…”
笑说中,他的目光渐渐锐利,笑容却是依旧,甚至更显着洒脱可亲。
“咱们,赶去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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