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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又到了年底,重庆会馆乃至整个宣外都再次热闹起来。
直隶乡试刚结束,各地的举人便陆续而至,为参加来年的会试做准备。重庆会馆不但迎来了十几个举人,连之前从没来过会馆甚至都没去过省馆的吏科给事中伍辅祥都一反常态地来了。黄钟音、吉云飞和敖彤臣等人陪着他拜祭文昌帝君和先贤,然后摆酒给他“接风”。
同乡们如此热情,伍辅祥可能觉得过意不去,走前不但答应参加府馆和省馆的团拜,并且留下了五百两银子,用作会馆修缮或资助前来应试的学子。
再热闹也是读书人和文官们的事,大头不觉得伍辅祥有啥了不起,跟着两位“舅哥”去会馆蹭了顿饭,就被丁柱、余铁锁拉到关小虎新租的小院儿里接着吃酒。秦如广、古榫和郑元宝也跟着来了,把关小虎的新媳妇也就是秦如广的妹妹桂英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兄弟媳妇忙碌的样子,大头忍不住问:“小虎,你婆娘真是跟任禾他们一道来的?”
不等关小虎开口,秦如广便放下酒杯笑道:“是又咋了,你怎会想起问这个。”
“姓任的不是好人!”大头嘀咕道。
“你龟儿子这话啥意思?”秦如广不高兴了,举着筷子指着他道:“我妹是跟任禾他们一道来的,不然这么远的路让她一个姑娘家咋走?再说这一路上又不是孤男寡女!”
“还有谁?”大头想想又忍不住问。
“你是真不晓得还是假不晓得,任禾是带着婆娘来的!”
“姓任的娶婆娘了?”
“看来你是真不晓得,”秦如广意识到没必要跟他这种脑子里一个筋的人置气,夹起一块皮冻耐心地说:“不但娶婆娘了,还娶得是成都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子。他之前不是来考过两次了吗,明年再考一次,要是能中式自然好,要是再落第也能参加大挑,所以这次是带着家眷来的,明年不打算回去了。”
“他龟儿子跑成都去娶了个婆娘!”大头倍感意外。
“人家不管咋说也是举人老爷,娶婆娘还不容易。”柱子放下筷子,抬头笑道:“听说他老丈人家有钱,不但给钱他来应试,还给钱让他在京里租个宅子。他现而今有七八个家人,光使唤丫头就三个!”
“有钱又咋样,有钱他也不如我四哥!”
“这不是废话吗,别说不如四哥,他现而今连你都不如。”
柱子话音刚落,余铁锁就不无羡慕地说:“大头哥,你这官升得咋就这么快呢,去年这会儿刚做上三等侍卫,现而今都已经是二等侍卫了。按例干几年就能外放,到时候就算做不上副将参将也能做上都司!再看看我们,到现在还只是把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有啥好羡慕的。”大头咧嘴笑道:“四哥走前交代过,踏踏实实当差就行了,不要总想着升官。这官没那么好升,更没那么好做,真要是能做上也不见得是啥好事。”
“你龟儿子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关小虎嘀咕道。
“我没跟你们开玩笑。”大头放下酒杯,紧盯着关小虎道:“以前在固安时的顾千总你们还记得不,他升官了,做上了都司,可做上都司还没三个月就战死了。跟他一道去山东的那些兄弟,剿完长毛又要去剿捻匪,听王老爷说河营的那些兄弟今年在山东河南战死了两百多!”
关小虎大吃一惊,禁不住问:“姜六和猴子呢,有没有他俩的消息?”
“有,他上个月刚托人给我捎过信,他现而今在僧王麾下效力,刚做上千总,猴子跟你们一样做上了把总。”
“他们也升官了!”
“用命换的,他在信中没说,可我听王老爷说他打起仗来真不要命,有一次追剿一股捻匪,一口气追杀了几十里,结果追是追上了,可大队人马没跟上。他和他手下的六十多个兄弟被四百多号贼匪围攻。他和猴子杀得浑身是血,身上受了几十处伤,手下兄弟都快死差不多,大队人马才赶到。”
关小虎好奇地问:“王老爷是咋晓得的?”
“河营的兄弟大多是固安、宛平那些地方的人,战死在山东河南,活着的同乡总得帮着给家捎个信儿。王老爷现而今署理永定河北岸同知,这些事他能不晓得?”
“这倒是,”关小虎点点头,想想又喃喃地说:“姜六和猴子升官,是没啥好羡慕的。”
余铁锁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突然话锋一转:“大头,有没有四哥的消息,四哥现在咋样?”
“四哥也在打仗,不过四哥跟姜六不一样,四哥是统兵的,不用亲自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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