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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姑夫人还是陆大姑娘时,她就一心想让我进府来当她的姨娘。”
定西侯皱眉看着她。
柳娘子继续道:“我当时拒绝了,如今想来,后悔极了。”
话说到这儿,若还听不出话题的中心在陆念身上,定西侯这么多年朝堂就算白混了。
柳娘子对给他做小没什么意思,给阿念当娘是实打实的真心。
为什么?
“哪怕阿念当初找过你,”定西侯疑惑道,“你与她能有多少往来?你比她又能年长几岁?哪里来的慈母心?”
“慈母心……”柳娘子笑了下,无奈里带了几分苦涩,“当时年轻,没有您说的慈母心,所以才拒了。现在当了娘,如何能不后悔?”
“早年在东越时,您就与我提过家中儿女,说您远地驻军、对家中孩子颇为想念。”
“姑夫人是您的亲生女儿,可惜不够听话懂事,让您轻不得重不得,拿她没有办法,这女儿处起来比两个儿子更费心。”
“可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几年之后,您会决定把她嫁去蜀地那么远的地方。”
“若嫁得好、自然欢喜,我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又是恩人的女儿,我肯定盼着她幸福,但没想到她竟然过得那么不好。”
“她那日来我家中时,我险些不敢认她!”
“她旧事重提,我原没有答应,直到我听说她前几日才大病一场,知道她得是疯病,她带回京里的女儿又是打小体弱,我实在忍不了。”
“我自己就有女儿,早产的,一出生就难带,把她拉扯长大我吃了很多苦,体会了太多难处,哪怕我心甘情愿为她付出,苦也依旧是苦。”
“我如何能不心疼姑夫人?她远在蜀地,与婆家处不好,十几年生不出一个儿子,还要为了个体弱多病、被大夫说随时可能夭折的女儿咬牙坚持,与丈夫、婆母据理力争。”
“要不是这样,她能得疯病?”
“侯爷是男人,您不懂,我是女人,我是一个母亲,我懂,我感同身受!”
“所以我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当年若是应了她、当她的姨娘,在这个府里她就不是孤零零的。”
“您决意远嫁她时,家里无人帮她说话,我即便人微言轻、我也会竭尽全力阻拦,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嫁得那么远!”
“与继母有矛盾,父亲、胞弟又向着继母,我一想到她当年处境、我心里滴血,我真心疼她,她当时破罐子破摔、心灰意冷应下远嫁,但要是我帮她呢?哪怕就我一个人,我告诉她我舍不得她,她是不是就会反抗?结果是不是就不同了?”
“我如今答应她进侯府,不是想做妾,也不是为了跃龙门,更不是为了与侯夫人别苗头,我就是为了姑夫人。”
“我当年没有呵护她,现在说什么也想安慰她。她母亲走得太早了,她体会过母爱、又有缺失,表姑娘是她母爱的宣泄,而她自己想振作起来,也得有人如母亲般向着她。”
“我是只比她大了八九岁,但只要她愿意认我这个姨娘,我就好好待她。”
长长一串话,具是这几日间预备好的说辞。
话虽假,情却在一遍一遍的斟酌准备间复杂真切起来,此时全部说完,柳娘子甚至红了眼眶。
哪里会理解不了、体会不了呢?
想想自己,她被王庆虎那混蛋做局、镖局易手,想到客死异乡的父亲和临走前不舍又牵挂的母亲时,满心满肺的悲愤与不甘,却又只能把断牙活着血吞下的憋屈。
想想久娘,若是她的久娘远嫁,被婆家磋磨得发了疯,她哪怕不要命了也要拔刀杀上门去。
这些感受、移情混在心头,且不说恨不恨侯夫人,柳娘子先想抱着陆念哭一场。
她坐在桌边抬手不住抹泪,另一头,迟迟未言的定西侯闷得抹了一把脸。
刚刚,不是他打断不了柳娘子的肺腑之言,而是几次想开口、最后都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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