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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前行,杨立新就给他们介绍外面的街道建筑:“那栋最高的楼是京城饭店,里面的大厨手艺很好,墨哥,嫂子,下次我们过来吃。”“那边是颐和园,有时间我们带平平安安来玩玩。”“刚刚经过的是华侨商店,嫂子,里头有很多新鲜玩意是百货大楼和供销社没有的。”车子开了一刻钟左右,停在一个狭窄的胡同口,杨立新对沈清墨说:“墨哥,嫂子,我们走进去,里面车子开不进去。”沪市的弄堂小洋楼,京城的胡同四合院。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多如牛毛,顾雨晴以前虽然来过许多次,但她只到过一些有名的胡同,对真正的胡同还真没有一个全面的认识。踩着布满了青苔的青石板往里走,走了五分钟,视野稍微宽阔起来,有挎着篮子的中年妇女匆匆走着,边走嘴里边叽叽咕咕,沈清墨将顾雨晴护着,眉头逐渐皱起来。前面的门槛上,站着两个流着鼻涕的小孩,一个正解开裤带尿尿:“我尿得最远。”然后对准路面使劲滋滋滋。沈清墨和顾雨晴见了,很默契地一人伸出一只手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沈清墨甚至把自己怀里的平平交给杨立新,自己的一只手捂住顾雨晴的眼睛,一只手牵着顾雨晴:“我牵着你走。”杨立新捂着平平的眼睛朝后看:“这里是大杂院,一个院子住了好几户人家,所以比较吵,不过你们的院子在前面,那边安静点儿。”那边一个院子只住两三户,杨立新特地了解过,都是单位里有点职务的,因为拖家带口,楼房住不下,被分在大杂院里,还有些是这几个月刚刚被平反的,祖传的房子还没被还回来,先住在这儿。“嗯。”沈清墨点点头,但很快他发现他的手不够用了。前面的院子大门敞开着,两个女人正在叉着腰对骂,什么你家多用了电,偷偷拿了我们家的蜂窝煤等,从鸡毛蒜皮的小事骂道被窝里,谁家的男人偷看谁家媳妇洗澡……“媳妇,别听。”这城里人骂人也不比乡下人文明,甚至花样更多。他家娇娇媳妇可不能被污了耳朵。顾雨晴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她讲文明不代表她不接地气呀,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她也是接受过市井文化的熏陶的好不好!走过一堵围墙,有一个黑黢黢的门洞,有人提着桶出去,也有人提着木桶进去,周围散发着难言的臭味。杨立新尴尬地笑笑了:“这是茅厕,咱们走快点儿。”大杂院住房很紧张,每家每户都有五六口人,多的十多口,要买砖瓦在院子额外打个屋子才住得下,在里面弄厕所是不可能的。顾雨晴默默抬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我们房子里有厕所吗?”“有的,不过院子里没有通地下管道,我买了马桶放着,那边几户合起来找人每天一大早倒马桶刷马桶,你们到时候跟着一起算就行。”倒马桶的也是住在附近的老太太,一天赚一块钱,一个月三十块,比很多工人都高,而且只需要干半个上午,这活还有人抢着做呢。顾雨晴一听就懂了,这样还挺方便的。从胡同口进来,走了三四百米,最后停在一个小院前,院门上挂着一个大锁,顾雨晴打量大门:“杨哥,这门也是你的人装的吧?”“没错,本来的门破了,有好几个裂缝,不安全,走,我们进去。”推开院门,院内的场景便尽收眼底。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院子面积比他们在乡下的小,房间却更多。没有地道大户人家四合院的这个门那个门,没有红漆绿瓦,只是个很普通的小院子,应该是居民自己盖的,时间有些年头了,尽管杨立新给粉刷修整过,仍然透露着陈旧的感觉。三间大的正房,两边有东西厢房六间,院子里还有前面的主人自己搭建的一个小屋子,杨立新没给拆掉,放放蜂窝煤等杂物正合适。走进里面,家具都是新的,杨立新的人也没给捯饬得多细致,只订做了衣柜,橱柜和一个五斗橱,毕竟沈清墨给的预算只有五百,他不好自作主张花个一两千。而且他也清楚,小俩口在这儿住不了多长时间,这里只是个暂时的落脚处,他墨哥还想着买更好的院子,有机会肯定会马上搬出去的。不过卧室打了张小床,炕是请人新盘的,厨房的灶台重新搭过,窗户窗框和玻璃也都换了新的,住着还是很舒服的。沈清墨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只低头问顾雨晴:“喜欢这儿吗?”顾雨晴很欢喜,倒不是多喜欢这房子,而是这样一个位于西三环,整体面积三百多平米的院子只要两千块,简直太划算了,真的像是捡漏。这几年,城里的工资比七十年代初涨了几块,如果一个家里有两个工人,还有人找点零工打打,一家人一个月收入有一百块,每个月就能攒下五六十。不同于以后,教育和房租及贷款是支出的大头,现在教育不算特别便宜,京城的小学中学一学期在十元左右,但房租却是真的低,实行的是无偿分配和低租金福利制度。顾雨晴以后想做点生意,对这方面有了解过的。每个月五六十,差不多四年就能买上一个这样的院子,而未来四五年,像这种小院子的房价格不会有大幅的上升。放在以后,普通人家四年买京城的一个小院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惜现在的人们都等着单位的分房,极少想过花大笔积蓄去买房,有钱宁愿存在银行吃利息。当然,用一个时代的经济发展去评价另一个时代是不合适的,用超前的眼光去评价几十年前老百姓的老观点更是不合时宜的。就像以后网络上很多年轻人吐糟家里的老人太省钱,他们觉得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但一般人没有过硬的技术,也没有其他赚钱的途径,钱就是一分一厘省出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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