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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可现实中的故事,旁枝末节过多,总也比不得电影里,简单又纯情。
年三十,夜色未至,闷雷或者炸雷般的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了。
沈安若不怎么喜欢过年,家中忙忙碌碌人来人往不得闲,而户外仿佛硝烟弥漫、流弹乱飞的战场。
“外面就像在拍战争电影似的,我肚子里的宝贝儿不会误以为现在是战争年代吧?”邻居家的轰天炮实在太响,饶是结实无比的中空玻璃也被震得嗡嗡作响。温静雅抓了一堆靠垫捂在肚子上,“真可惜,今年不能出去放烟花,看来只好等天黑后跟你去玩仙女棒。”
“早些年全面禁放烟花爆竹,同学们都很伤心,只有我自己偷着乐,总算能过个清静的假期。可惜,才几年而已,禁令又解除了。”沈安若毫不掩饰对过年的讨厌。
“多巧合,少臣也讨厌过年,不过不是因为鞭炮的噪声,而是讨厌过年时家里人太多。”温静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从小就不喜欢过年啊?真奇怪,哪有小孩子不喜欢过年的,因为有新衣服穿,还有压岁钱可拿嘛。”
“有一年邻居家的小男孩从阳台向下扔点着的鞭炮,正落在我脚下,震碎了旁边的一个玻璃瓶,还把我吓出了心悸症。”
“哎呀,你这么一讲我可要惭愧了,那一年我跟少臣他们……”
程少臣正坐在起居室另一隅,听见自己的名字又被提起,朝她们扭过头,“你们在说我坏话吗?”
“我在跟安若讲那一年我们一起从阳台上扔鞭炮吓唬路人的事。”
“少来了温静雅,谁跟你一起啊。玩得开心的是你,背黑锅的是我,亏你还好意思提。”
“程少臣,有你这么连名带姓喊大嫂的小叔子吗?你也太没大没小了。”
程少臣谨遵好男不跟女斗的信条,早早地认输,回头继续与程少卿说话。温静雅少了对手甚无趣,继续拾起快要缝完的拼布婴儿被,一边跟安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她的手指看起来纤细修长,很灵巧,却每隔两分钟就要被针扎到手,一惊一乍,呼叫连连。最初她每叫一声那边两个男人还会往这里看一眼,后来就连看都不看了,只有沈安若一个人在心惊肉跳。
“静雅,你要么把东西放下,让陈姨帮你缝,要么你就别叫了,大过年的全家人要被你吓出病来了。”程少卿被她叫得不耐烦了。
“你以为我很爱做这种事呢?妈说这东西必须要自家人缝,小孩子才压得住惊,她自己又不肯动手。你既然帮不上忙,就请无视我的存在,少找我的碴,OK?”温静雅也没好气,场面一时有点僵冷。
程少臣轻咳一声,“大哥,刚才你说到哪儿了?”
“哦,刚才不是你在说吗?安凯现在方向盲目,老头子,哦,是咱爸,脑子发昏了。”
温静雅嗤笑一声,继续拿起东西缝,立即又扎到手,闷吸了一口气。
“大嫂,我来吧,你再这么扎下去,小娃娃要受惊了。”安若把她的活计接过来。这小被子本来已经完成了大多数,她一针一线做得很快,等到只剩十厘米的缝隙时,又交回给温静雅收尾。
程家兄弟俩在品茶闲聊,程少臣只泡不喝,程少卿只喝不泡。沈安若偶尔抬头看一眼,他泡茶的动作很纯熟,不紧不慢,自有一种悠然的洒脱。
本来房间多的是,但过年嘛,讲求个阖家团圆,于是他们这一家的小辈就两两分组地硬是凑进了一个屋。
两女子不说话的时候,就能隐约地听到兄弟两人的对话。
“少臣,早点回来吧,你在外面累,我在家里也辛苦,没办法形成合力,反叫外面的人说三道四乱猜忌。换个角度说,家里的舞台更大,你哪怕只用上一半的力气,效果也会是你现在的几何倍数,难道这样不会更令你有成就感?”
“哥你知道的,我自在惯了,不愿去应付一堆老骨头。安凯又不缺我一个人。”
“怎么不缺你?你比别人更明白,现在这些不是我擅长的。你跟老爸赌气,你们两个乐在其中,结果害到我。”
“老头子最近不是笼络了很多的人才吗?”
“用人不疑也要戒备三分,还是自家人可信赖。”
“大哥你直到现在也是保守派,我早说了尽早把那些亲戚全隔离到经营层之外,你偏偏不采纳。越是你信赖的人,才越可能害到你。”
“你是天生怀疑派,谁也不肯信。可一个人总要相信些什么人的,就算被害我也认了。”
“就是因为你这么愚忠愚孝,才会任老头子摆布,他就吃准了你这一点。”
他们的声音其实很小,但程少臣说完这句话后,温静雅猛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神色有微微的异样,转而又笑着继续与安若谈论育儿经:“以前有同事跟我讲,怀孕期间千万别发火,不然孩子也一定脾气大得很,但是偏偏忍不住,总想寻人晦气。
“你别笑啊,这个有依据的。当年我妈怀我的时候太不安生,以至于我在娘胎里就有多动症,所以他们给我取名字叫‘静雅’,安静娴雅,希望能镇住我,结果完全没有用。你这针脚缝得真不错,我还没见过几个在城市长大的女孩会做针线活的。”
“我上个月去学了几堂拼布课。”
“你的名字跟性子倒挺相符的。前阵子我还想,既然名字与性子大多是相反的,我最好给孩子取个小名叫‘闹闹’,也好省点心。现在看来这名字也不是绝对的。”
“不过‘闹闹’真的挺好听的。”
这是沈安若在程家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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