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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郎俊侠,再没有别的人了,他还记得在那个雪夜之中,感觉到郎俊侠身上衣服被烘得十分干爽,以及带着焦味的气息。
“殿下回朝前姓段吗?”段岭突然问道。
“我娘姓段。”蔡闫朝众人说,“当年在北方与我爹一别,回到浔阳,生下了我。再后来,乌洛侯穆过来接我,才将我带回上京,与我爹见面。”
众人纷纷点头,蔡闫又说:“七公这一路上辛苦了,冯铎,你须得给七公好生安排。”
冯铎会意,要将钱七带下去,钱七却说:“段岭,你还记得那年你爬墙出来,摔折了腿,是七公给你接上的不?”
“记得。”蔡闫拉着钱七的手说,“后来还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段家不给你诊治,也没有药。”钱七说,“你就被关在柴房里头,都以为你挺不过来了。得亏后来,王家那名唤王小的孩子,便买了烧饼,从柴房外头偷偷递进去给你,还是你命大,没落下什么病根儿……”
“是啊。”蔡闫不禁唏嘘道。
“造孽呐,造孽。”钱七说,“段家也是造了孽,这么待你一个孩儿,你娘怀着你时,也常让丫鬟来买老头子的馄饨吃……”
“殿下累了。”冯铎越听越觉不妥,生怕蔡闫再被套出什么话来,忙道,“今夜先这样吧,待殿下收拾心情,再慢慢地叙旧。”
“孤先回宫去了。”蔡闫说,“众卿请便。”
说毕蔡闫径自起身,也不多说,只是朝众人点了点头,冯铎便与郎俊侠护送蔡闫回去。案上还有大半碗未吃完的馄饨,已经凉了。
段岭与牧磬起身,离席,牧旷达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多问,想必二人独自去喝酒了,武独侧头看了眼。
“把园子关起来。”牧旷达说,“众位大人,本相还有事相商,武独,你留下。”
武独正要跟着段岭离开,闻言只得再次坐下。
“武独,其中之事,你是知情人,你把过程说一说吧。”牧旷达叹了口气,说道,“也好给诸位大人一个交代,当年太子归朝之时,最后是你敲定他的身份,如今发现有蹊跷,解铃总该系铃人才是。”
武独眉头微蹙,寻思良久,知道牧旷达不打算自己开口,简直是狡猾至极。
“丞相。”苏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牧旷达没有说话,这场讨论在数年前太子归朝之时,便已发生过。如今依旧是当年的这些人,只是李衍秋早已不在。
“当年乌洛侯穆带着太子归来。”苏阀说,“出生纸有,玉璜有,上京的证据亦有,按理说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定案之后,便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
“此言是陛下所定。”牧旷达说,“意在根去朝野口舌之非,可本相现在竟是渐渐觉得,此事仍有内情。陛下已去,这些年来,我却始终心中存疑,各位也看见了方才的一幕。此处更有韩将军、姚侯在,苏大人若固执己见,认为证据已确凿,倒也无妨,认为本相是无事生非的,这便请吧。”
牧旷达这么一说,众人反倒都无法反驳了。
韩滨说:“不妨先听听武独所言。”
“武独,你说吧。”谢宥说,“当年笃定太子身份的是你,如今要翻案的也是你,你知不知道此罪该当如何论处?”
武独沉吟片刻,答道:“当年除乌洛侯穆之外,我是唯一一个见过‘太子’的人,后来想起,竟是觉得其中有蹊跷。但在今夜之前,牧相不曾吩咐过我半句话。”
武独抬眼瞥向牧旷达,今夜的骤然翻案,牧旷达没有与他商量过。这也是牧旷达的老辣之处,想必正是为了营造这效果,本来事实如此,若先行串供,把话说得太圆了,反倒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且先不说十年前,奉赵奎命令刺杀太子之事。”武独又说,“先从去年深秋,我与王山前往上梓说起……”
段岭与牧磬来到费宏德所住的偏院内,见费宏德独自一人,正在院中赏月吃中秋的节饭。先前已介绍过费宏德,但当着牧旷达的面,段岭也不便说太多,现在告知牧磬,说:“这位是长聘先生的师叔。”
牧磬便执小辈礼,朝费宏德问好。费宏德只是微笑道:“你长得与你娘有点儿像。”
“您见过我娘?”牧磬好奇道。
“那年来往西川。”费宏德说,“有过一面之缘,来,喝酒。你俩有心了。”
段岭坐了下来,寻思那边园里多半正在密谋了,便朝费宏德眼神示意。费宏德点头,给牧磬斟酒,牧磬便喝了。
“费先生在江州住得可习惯?”牧磬问。
“秋来天寒,略有湿意。”费宏德答道,“除却有时腿脚不便外,别的倒是都好。”
段岭佯装想起一事,说:“正有驱寒的药物,待我去为费先生取了来。”
费宏德点头,与牧磬对酒闲聊,段岭则成功地抽身而退,离开偏院,绕过府内回廊,朝东边的书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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