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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他看到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终于还是不忍告诉他真相,转身离开。
武独又站了一会儿,怜悯地审视牧旷达。
“不要再下毒了。”段岭在牢房门口道,“他明天就要死了。”
“知道了!”武独说,“还有几句话想说,你先上去吧。”
牧旷达怔怔看着武独。武独待段岭走远后,说:“嘘,牧相,牧磬他是昌流君的儿子,否则你以为昌流君为什么对你忠心耿耿?自己想想?”
牧旷达:“”
“看开点吧。”武独说,“后会无期。”
武独也转身走了,牧旷达瞪着眼睛,半晌喘不过气来,末了一歪,靠在墙上,不住抓自己胸膛。
翌日午时,阴雨绵延,牧旷达半死不活,被关在囚车中,披头散发,押向长街。
段岭坐在马车里,听见外头人声鼎沸。车停了一会儿,武独一身黑色锦袍,十分潇洒,上车来坐下,与他一同去监斩。
“他们在做什么?”段岭问。
武独答道:“义愤填膺,拦路要杀老头儿。”
“不可能吧。”段岭说,“应当是想拦下囚车,为他喂水。”
武独不说话了,段岭就知道是这样,说:“牧相身为丞相,我敬他;只能说,他碰上了我。”
武独说:“原以为你会生气。”
“不。”段岭答道,“正因如此,没有他的大陈,我才不能输。”
午时三刻,段岭坐在远处的天下第一摊楼上喝茶,听到监斩官喝道行刑,百姓大哗,知道牧旷达已被斩首,遂叹了口气。
有时候,死去的是人,而活着的是精神,还是信念,段岭实在很难分清,是友还是敌,在此刻仿佛已变得不再重要了。
“蔡闫!”监斩官喝道,“假冒太子,凌迟——!”
人声鼎沸,迁都以后,这是第一桩凌迟案,凌迟官将蔡闫的衣袍剥了个精光,现出他瘦骨嶙峋的身躯,手持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刀,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往下一掠。
蔡闫闷哼一声,口中被塞了麻核,以免他咬舌自尽。
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蔡闫起初还想忍着不吭声,不过一百刀,便痛得狂叫,全身被片得血淋淋的,地上都是皮肉,那凄惨呼号如同厉鬼,痛苦不堪。
“一百一十六!”监斩官报凌迟刀数,凌迟处死极有讲究,共三千六百刀,将他全身剔肉剥皮,挑筋削骨,还得喂下特制的强心保命的药,让他活着接受这人间酷刑。
“一百三十九!”监斩官报道。
段岭与武独对坐,沉默,听着蔡闫传来的凄厉惨叫。
数到“一千一百二十”时,蔡闫浑身上下已再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全身血淋淋的,已成为一个剥皮般的血人,头皮尽去,额上、脸颊上的血管还在跳动,眼睑被割去,形貌狰狞恐怖。
“一千一百二十一!”
“一千一百二十二!”
蔡闫的喉结还在跳动,发出野兽般疯狂的惨叫。
老板端上一盘点心,放在案边,呈上一封信,说:“殿下,有人留下一封信给您。”
段岭正要拿,武独却恐怕信上有毒,接过打开信纸。
上面只有四个字:让他死吧。
那是郎俊侠的字迹,他还在,也许正在看凌迟,终于忍不住为蔡闫求情了。
段岭来到行刑台下。
“太子殿下到——”
围观人群被黑甲军驱赶开,凌迟官停下动作,放下刀,跪在地上,额头触地。
段岭也没让他退下,站在行刑的木架上,抬头看着被吊起来,全身朝下滴着血的蔡闫,他尚且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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