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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停止颤动之后,机舱内惶惶不安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东方婉离开座位去洗手间的时间里,原本与几个男孩子在聊天的王图佳回过了头来:“喂,顾家明。”
“嗯?”
“你刚才真的一点都不怕啊?”
家明愣了愣:“怎么问这个?”
“我看见那个空姐的脸色都有些不对了,就你还能开玩笑。”
“没有吧。”家明笑了起来,小声说道,“你旁边那几位不也很镇定吗,李松他们不还说是很好的体验么。”
“大家笑得都有些不自然了,可我就看见里还在跟小婉开玩笑,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没注意空姐的表情。”家明笑道,“何况美女坐在旁边,死撑、死撑的,其实我也很害怕。”
两人毕竟没什么交情,那王图佳笑了笑:“我就觉得你一点都不怕。”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这时候东方婉从洗手间那边过来,脸上红扑扑的,满是水渍,走到家明座位边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笑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大家在飞机上都已经脱了厚厚的棉衣或是外套,她此时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绒线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上半身的曼妙线条,此时拍着笑出来时,倒也的确有几分可爱与诱人的美感。
从东方婉身上感觉到可爱,这样的次数倒是不多。
进到里面的座位坐下,东方婉问道:“刚才你跟图佳说什么美女呢?”
“说你啊。”
“切……切!”大概是被这个说法给吓到,东方婉笑着盯他好久,表示不信。家明耸了耸肩:“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不管事实是不是这样。”
“我对你没信心好不好,你会说我……说我……”她吞吞吐吐地说了好久,方才一挥手,扭过头去看窗外,“懒得理你。”原本以为家明还会说点什么来气她。然而等了好久回过头去,家明正坐在那儿拿着本《名侦探柯南》漫画看得津津有味,她怅然地吐了口气,拿出录音机来开始听音乐。
经过了那次气流之后,飞机便一路平稳地飞向了阿姆斯特丹,期间吃了一顿套餐,东方婉在那儿听音乐听得无聊,便拿出旅行杂志来看,随后向家明借了漫画书,一边说家明幼稚一边认真地看了起来。只是看了一阵,又兴致索然地还给了家明,说道:“真好看。”但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的神情似乎有些焦虑的样子,想要说些什么,但似乎这“想说话”的表情已经到了脸上。却全然找不到可说的话题。看了家明几秒钟,又扭过头去看窗外。过得片刻,看完一节的家明耸了耸肩,将她还回来的漫画书放回背包里,随口道:“别死撑了,这个不适合已经没有童真地人看的。”
“什么没有童贞,我还是……”那一瞬间。东方婉扭过头来下意识地反驳。这句话说到一半,她便陡然涨红了脸,随后“切”的一声转了回去。家明让她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片刻后才眨了眨眼睛:“呃,是什么?”
这句话点燃了火药库,东方婉一肘顶向家明的胸口,被家明下意识地挡住,拳头便直接砸向了他的右眼,试图将他变成家有贱狗里的动物主角。身体往旁边一侧,这一拳砰的砸在了椅背之上,坐在后方的男同学疑惑地望过来,家明笑道:“喂,这太狠毒了吧。”
“算你躲得快!”见有人围观。东方婉哼了一声。又是一句:“懒得跟你吵。”戴上耳机继续听歌了,家明摇了摇头。坐好继续看漫画。
在飞机上最后的这段时间内,两人倒没有再就童贞问题做进一步地讨论,家明安静地看漫画,东方婉换上一盘磁带开始临时抱佛脚地学法语,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时,飞机开始下降,几分钟后,这巨大的波音747飞机穿出云层,阿姆斯特丹那笼罩在大雨里的壮丽夜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从江海起飞时已经看到了日出,然而抵达了阿姆斯特丹,时间却已经返回凌晨五点,对于第一次坐长途飞机的人来说,或者只此一项就足以让人感觉到世界之神奇。飞机在阿姆斯特丹的史基浦机场降落,按照预定的行程,众人将在这座欧洲第四大地机场停留约三小时左右,随后转机飞往法国里昂。
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然,即使在机场内部,也有着许多的地方可以消磨时间,超大型、甚至大得有些喧宾夺主的机场购物区,机场二楼汇聚的世界美食,各种各样的特色咖啡店、休息室、浴室、冥想室,而在史基浦机场中,甚至还罕见的有一家博物馆与机场赌场。在抵达之前便已经了解了情况的众人一时间兴奋无比,下了飞机之后报备一番便三五成群地分头行动了。家明一时间倒没有什么想去地地方,只是在二楼栏杆边找地方坐下,看着巨大玻璃窗外那瓢泼地大雨与迷离的灯光,与几个男女同学最后才决定好去处的王图佳居然跑过来叫他:“顾家明,跟我们一起去玩吧,他们打算去赌场看看。”
“赌场?呵,我不去了,我不会赌。”
“我也不会啊,不过梁明超啊、李松啊他们会,以前去澳门玩过的,罗静雯也说会玩哦,这是正规赌场,去看看没事的,去吧。”
看她说得热情,家明笑着重复:“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玩吧。”
“哦。”美女有自己的矜持,重复过两遍之后,自然也就不再多说,挥挥手转身离去。
这帮人走了之后,东方婉提着她的小包从楼下跑上来,兴高采烈地也不知道要去哪,看见家明坐在这儿,皱起鼻子轻哼一声。头一转,趾高气扬地跑开了。
家明坐在那儿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是没什么地方可去,在上一段生命时,他虽然说是隶属日本裴罗嘉本部的杀手,但从成名之后,加上与源赖朝创搭档的那段时间里,更多地行动都是在欧洲,包括为了瓦解幽暗天琴的那一年多时间的卧底,包括后来源赖朝创死在了欧洲。包括两次看见简素言的出手,也都是在欧洲辗转时地经历,这个机场他来过好多次,二一四年地时候被一帮警察盯上,他甚至在机场里装满了炸弹,后来被警察及时发现拆掉了一部分,但也爆炸了两颗。据说死了十多人,现在想起来,不由得有些怀念。
这样想着,他按照记忆往那爆炸地两个房间过去,走到一半才发现道路不通,这才想起来,现在还是二零零零年。零三年扩建之后才有的那两个大厅。随后到一四年炸掉后又没有了。感觉真是奇妙。
回想起那时候每一次来到这机场时地感觉,看似轻松,其实每一次都紧张得不得了——当然那或者也并非全然的紧张,当时的他是习以为常的。随时都绷紧着精神,注意着周围的一切,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下意识地推算着出路,有地人会觉得杀手可以很潇洒、很轻松,当然某些菜鸟刚走上这条路时或者会那样。但是只要多遇上几次突如其来的枪击或是警察围捕,这样的潇洒和轻松绝对会一扫而空。死亡的威胁足以让人的内心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或许能够保持着轻松与从容的表象,但在人地内心深处就绝对会扭曲变形,从那之后,敏感与紧张就会成为你的一部分。每个晚上你都无法保持真正的安眠了。
当然对于经受过裴罗嘉训练的杀手来说。早在出道之前,就已经习惯了那种危机四伏的心境。但习惯并不代表正常。只有在这个时候,走在机场内部超市的明亮灯光下,他才能够清晰地看到当时的自己,他就在前方那样从容地走着,有时候穿西装,有时候穿机场人员地工作服,有时跟身边地人谈笑风生,有时站在货架前仔细地挑选着免税的商品,有时点上一杯咖啡,坐在窗前悠闲地看雨。但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情景,他都会在不到零点五秒的时间内或者用枪、或者用刀、或者只是用搅拌咖啡的汤匙夺走任何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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