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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冲一听,不禁有些皱眉头,闻名天下的庞统怎么是个贪财之人,一见面就要良田三百亩?说实在的,他虽然希望能将庞统收归帐下,但还没有到那么急迫的地步。三国演义讲“卧龙凤雏,得其一者得天下”,可大耳贼两个全收了,也没能得什么天下,皇帝当了两年就完蛋了,难不成是他福份不够,硬生生的给撑爆了?可见这卧龙凤雏的说法,十有**也是那个什么水镜先生胡扯的,当不得真。自己和刘巴有计较,这占良田不是不可以,但只能借,不能送,五年为期,这五年之后还要是收回的。送他三百亩,那岂不是坏了规矩。
“凤雏先生如果缺衣少食,冲倒是可以资助一二,这良田三百亩嘛,恕我不能白送。先生可以按照新出地规定,去向刘子初申报,先种上五年再说。”
“那五年之后呢?”庞统也收了脸上地笑容,手指拨弄着桌上的茶杯,斜着眼睛看着曹冲。
“五年之后须看荆州人口恢复程度,如果届时田亩还有宽松,先生可再种五年,如果田亩不太够,我还是要收回地。”曹冲也笑了:“我想先生纵然没有这三百亩,也不至于困顿,而一个农夫,如果没有糊口的田地,只怕不是要沦为奴仆,就是要上山为贼了。这点苦衷,想来凤雏先生还是可以理解的。”
庞统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掸了掸衣服说道:“统也狂妄无知,本想投身公子门下,换得三百亩田以为生计,没想到公子居然看不上我,什么久仰之类也只是口头说说,惭愧惭愧,统还是还了这马,另谋出路吧。”说着,起身揖了一揖,便要出门。
“先生且慢。”曹冲一抬手,拦住了庞统:“我的人打坏了先生的马,自然是要赔地,这马脚力不错,送与先生何妨?”
庞统忽然笑了,他回过头来打量了一下曹冲:“公子身边还有这样的马吗?”
曹冲摇头道:“这是乌丸人献的马,总共也没有几匹,想来荆州大概还找不出第二匹来。”
庞统摇了摇头道:“那我还是不能要,我骑了这马,只怕公子跟不上我,一个人一骑绝尘,而无良伴。又有什么意思?”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蒋干忽然大笑起来,上前拉住庞统的手将他拽回座中,强摁在席上,大笑着说道:“庞士元,你不搞些名堂出来,就显不出你名士地风范吗?昨天佯狂不理我,连名字都不告诉我,今天又在公子面前玩这欲擒故纵之计。好玩么?”
庞统也哈哈大笑,抬手对曹冲施了一礼道:“公子莫怪,统只是想一试公子执行法度的决心,并无他意,没想到坚决如斯,统实在佩服之极。统不才,愿为公子驱驰。”
曹冲大喜,他没想到庞统先前居然是来试他地。好在自己还有点有法必依的觉悟,没有轻易就许了他这三百亩,也是呢,堂堂地庞家的人,怎么可能缺这三百亩地呢。他连忙笑着上前回礼。又吩咐人叫来了张松,准备了一些茶点,坐下细谈。
“公子不限人占田,只是签订手续。以五年为期,想来是因为荆州人口不足,怕这些良田抛荒。这个想法利国利民,于我诸大家族也有益处,是个良策。”庞统说笑了一阵之后收了笑容,正色说道:“只是其它诸家因人手不足,怕种不过来,又要多缴粮食。生怕吃了亏。我见蔡家一下子就占了城南的三千亩,难道蔡家有办法利用现有的人手多种这三千亩地吗?蔡家现在就有近四千多亩,今年人口回迁,他们哪有这么多人手?这三千亩要交的赋税可要高得多啊,他能有利?”
张松笑道:“士元既入了公子麾下,也就不瞒着士元了。公子新制了几种农具,交由蔡家大量制造,不几日就可付使用。又有庐江谢奇精通农学。对土地使用有很多心得。以蔡家现有的人手,种这三千亩地是绰绰有余地。之所以不大张旗鼓。只是不想各家争夺,伤了和气罢了。等几日后这些良田都有了耕作的人,蔡家地新式农具一出来,届时大家想抢也没有了,士元如果真想那三百亩地,还是趁早的为好。”
“原来如此。”庞统笑着说道:“那我还是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我家主为好,免得落了后,抢不到良田。”几句话说得大家哄笑不已。曹冲笑了一会说道:“士元刚从江陵回来,江陵的战事如何,还望士元和我们讲一讲。”
庞统叹了口气说道:“征南将军骁勇,周公瑾兵临城下的那天,他就上演了一出马踏连营的好戏,可惜,勇则勇矣,谋却略差一点。目前和周公瑾在江陵城下对峙,仗着刘仲玉改制的霹雳车和守城弩,暂时还能旗鼓相当,不落下风,只是他地眼光只在江陵,不及其余啊。一旦周公瑾腾出手来,抢占夷陵,只怕江陵城危矣。”
曹冲暗自点头,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周瑜夺得江陵城,正是由先夺夷陵打开的缺口。听庞统这话地意思,莫非他向曹仁提过建议,却没有被采纳吗?庞统摇着头,将事情从头至尾地讲了一遍。
原来曹操率大军离开江陵不久,周瑜就带着两万水军和刘备增援的五千人马赶到了江陵。凌统部最先到达城下扎营,曹仁为夺敌军锐气,招募了三百勇士,交给部曲将牛金出城接战。牛金骁勇,三百勇士又都是悍勇之人,一冲之下,确实搅乱了凌统地大营,但可惜人太少,等凌统反应过来之后,指挥着五千大军将牛金围在了中间。眼看着牛金部要全军覆灭,曹仁带着几十个亲卫要出城。长史陈矫,功曹庞统都表示反对,认为曹仁以征南将军之尊,不当为几百人赴险。曹仁哪里肯听,带着人出了城,正当大家以为他只是在护城河边壮壮声势的时候,他却跃马杀进凌统军中,吓得陈矫等人面无人色。就连凌统部都被他给吓住了,被他一阵猛冲,居然奇迹般的救出了牛金等人。
这一行为吓住了凌统,也吓坏了陈矫和庞统。不过陈矫因为曹仁结果是获了胜,没有再说什么,庞统却直指曹仁是匹夫之勇,万一有失,这江陵城将如何处理?曹仁正为自己的勇猛得意,哪里听得下他地意见,一时便有些不快。后来相守经月,庞统又多次建议他分兵守夷陵,说得曹仁恼了,就找了个借口,说庞统推荐的人才名不符实,不能胜作任功曹的职务,将他撵出了江陵。
曹冲沉默不语,他早料到曹仁不能胜任守江陵的重任,只是没想到曹仁恃勇斗狠到如此地步。他叹惜着摇了摇头,对庞统说道:“那以士元之见,襄阳该当如何?”
庞统没有说话,他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外人,这才轻笑了一声说道:“这要看公子如何想。公子如果只想在荆州打些胜仗,捞些功劳好加官进爵,然后就回邺城的话,那现在就可整兵南下,驻守当阳,只等着周瑜分兵时打掉他的支军,帮助曹征南守住江陵,则届时曹征南必然为公子表功。”
曹冲微微的笑着,没有说话,张松看了一眼庞统道:“除此之外,士元还有何妙计?”
“如果公子想立个大大的功劳,以此可以虎踞荆襄,立下不世地功勋,那么公子此时,却应该先取江夏全郡。至于江陵,则等到曹征南一败不可收拾的时候,公子再出手相救不迟。”他盯着曹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说道。
曹冲一下子愣住了,立刻收起了对卧龙凤雏的腹诽之心。他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庞统的话。这庞统太狡猾了,刚才就想出那么一个点子来试他,现在又抛出这么一个难题来试他。不错,他要想借此战在荆州站稳脚跟的话,自然是等曹仁惨败之后再出手是最好,届时曹仁没有能力再和他争锋,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而自己却有力挽狂澜之功,在荆州可以独挡一面。但自己如果明知曹仁必败,却不去救他,只顾自己地私心而先去取江夏,别地人顾然不知,但庞统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权力欲太旺,以至于不顾他人死活的地步?
“江夏要取,但夷陵也不能不顾。”曹冲沉思了片刻说道:“冲有一策,想请士元指正。”
“公子请讲。”
“夷陵为我军右翼,江夏我为军左翼,皆不可偏废。”曹冲清咳了一声,用手指蘸着茶水在几上画了一个草图:“我打算以乐进部由经宜城向前攻击临沮,从后方支援夷陵,满宠部配合文聘部,顺夏水南下,阻断关羽向北支援刘琦地路线,而我则会合汝南李文达(李通),先取了刘琦,再南下全取江夏。士元先生以为如何?”
庞统呵呵的笑起来:“公子这是万全之策,自然要比统想得周到。满奋威(满宠)不离当阳,想来周公瑾也不敢分兵夷陵,公子此计,虚虚实实,的确是妙。”
曹冲见他面无讥笑之色,也略放心了些。他自己倒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刘琦率部在江夏北部和汝南太守李通僵持了好久了,此时不趁着江夏兵力不足拿江夏更待何时。一旦打通江夏,他向东就可以和九江郡连成一片,如果夏侯称要取庐江,他可以助上一臂之力。而取了江夏,周瑜再也不能自由在在长江中往来,只能从江南走陆路,柴桑又在曹冲的兵锋之下,他必然要收缩防线,对江陵的压力也可以减轻不少,再有乐进率部攻击夷陵,基本可保江陵不失。至于是不是要等到曹仁大败之后,这个时机的主动权可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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