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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聂毅来敛华宫送靖王的死讯,就几乎要了小姐的半条命,当时她悲痛欲绝蜷缩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哭,最后体力不支晕过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们哪儿还敢这个时候让小姐去面圣!?
“该封赏的也封赏了,国丧也办过了,整支奔赴漠北的大军算算日子如今也该班师回朝了,也到了我该去问个清楚的时候了。”
一听这话,两个丫头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心里焦急嘴上结巴的说,“……小姐,您到底还想要问什么?事情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骆心安见两个丫头站在原地不动弹,也没再说什么,自己打开橱子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就披在了身上。
这件淡黄色轻纱襦裙是她常穿的一件,因为款式普通又是窄袖设计,很是舒服方便,所以平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如今在这个所有人都穿白着素的国丧时期,她却穿了一件颜色如此跳脱的衣服,难免有些太过扎眼了。
一看这衣服,连一向性子稳重的宝珍都有些担心了,忍不住偷偷看了骆心安好几眼才犹豫着开了口,“……小姐准备就穿这件衣服去面圣吗?”
骆心安从铜镜里看她一眼,淡淡一笑,像是在反问“要不呢?”
“可是……这衣服……”宝珍踌躇了半天都不知该如何开头,最后只好试探般开口,“要不奴婢去帮您找根白布条系在胳膊上吧,这样至少让人家看见也像是这么回事,毕竟现在是靖王殿下的丧期,您这样终究……要惹人闲话。”
她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坚持没有给靖王披麻戴孝,甚至从那次晕倒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流下过一滴眼泪,甚至连一个悲伤的表情都没再有过,可她心里很明白,没有人能取代靖王在小姐心里的位置,小姐这样做事自有她的理由,她之所以担心是怕这宫中猛于虎的流言蜚语。
说着她转身就走,骆心安去一下子叫住她,“不必了,之前我不会扎这白布条,以后要是事情还是不明朗我仍然不会去扎。”
这话一出,宝珠和宝珍都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开口,半响之后还是宝珍先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心的问道,“……小姐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靖王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奴婢们知道您心里有殿下,可别人心里却不知道,您为什么连为王爷披麻戴孝都不愿意,王爷若是在天有灵知道这件事,您就不怕他伤心吗?”
宝珠听完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使劲剜了宝珍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别人不体谅小姐难道你也人云亦云了不成!?
骆心安闻言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镜子里的她表情淡漠,像一个冷淡的看客一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黑色的瞳孔里闪过汹涌的情绪,可随之又归于平静。
这副样子不用说别人,就算是她自己,若是不知道这一路走来她与聂暻的点点滴滴,看到这样一张脸也会觉得她狼心狗肺铁石心肠吧?
自嘲一笑,她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这样的自己,半响之后才低声开口,一张嘴声音都有些嘶哑。
“你们……真的觉得阿暻已经死了吗?”
宝珠和宝珍一愣,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蒙了,“领兵回京的陈将军都已经确认王爷的确已经战死沙场,而且还有这么多将士为证,况且皇上都已经发了圣旨,就算他一向跟王爷不合,也断没有拿这种事情弄虚作假的道理啊。”
“呵,没有弄虚作假的道理?”骆心安讥讽一笑,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厉声道,“对,他是没有弄虚作假的道理,只是恨不得将聂暻杀之而后快!”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圣旨发了,国丧办了,史官还洋洋洒洒的在史书上记上了一笔,所有事情都仿佛已经盖棺定论,认定聂暻已经不在人世,可尸体呢?从头到尾,所有人只告诉我聂暻死了,可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堂堂一个亲王,即便是战死沙场,也断没有把尸体留在边疆的道理,可现在就凭那个陈将军和聂毅的空口白牙,就先迫不及待给聂暻按上一个‘死人’的帽子,换做是你们不觉得可疑吗?”
“没有看到切实的证据,我绝不信阿暻就这样死了,他答应过我会活着回来就绝对不会食言,既然他没死,我怎么能先迫不及待的为他披麻戴孝?我不要纪念他一辈子,我要他活着回来。”
“可是靖王殿下是……是葬身火海啊……即便是有尸体,恐怕也变成了……”
“宝珍!”宝珠赶紧打断她的话,瞪她一眼:平时你不是最机灵的那一个么,怎么今天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骆心安勾了勾嘴角,开口的时候目光垂下,掩盖住眼里的刺痛,“行了,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宝珍说的是实话,若阿暻真的葬身火海变成了一堆焦炭,那也不可能没有留下一丁点蛛丝马迹,就算他们拿一捧炭灰给我,我都好劝服自己他真的回不来了,可现在连这一捧炭灰都没有,按他们的说法,阿暻一个大活人就像这样凭空消失了一样,你们叫我如何死心!?”
“所以今天既然大军已经班师回朝,我说什么也要去问个清清楚楚。”
说完这话,她披上一件颜色明亮的孔雀绿披风,看都没看那一根宝珍找出来的白布条,头也不回的转身径直走出了敛华宫,融入了茫茫一片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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