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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心安勾了勾嘴角,脸上闪过一抹自嘲的神色,“照你这意思,难道只有身份高贵之人才配拥有人生阅历吗?每个人都有悲欢离合的权利,我的事情的确已经人尽皆知,可你又怎么知道我就过得就一定比你好?”
阿丑听完这话沉默了片刻,搁下手中的花盆抬起头看着骆心安,那双被伤疤遮住大半的眼睛里泛着幽深的光泽,“娘娘在宫里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陛下又对您恩宠有加,如今您已经有了身孕,想必以后的皇后之位也是您的囊中之物,难道娘娘过得不好吗?”
骆心安哈哈一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快不快乐?”
阿丑抿住了嘴唇,那张惊悚的脸被深夜掩盖看不出什么表情,沉默了片刻倒是难得笑了一下,沙哑着嗓子说,“娘娘是要杀了我吗?”
“?”骆心安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阿丑看到她这副难得呆愣的表情,眼里的笑意又不动声色的深了几分,“难道不是吗?娘娘若不是想杀我灭口,为什么要跟我说这话,难道就不怕我去告诉皇上吗?”
骆心安张了张嘴,一时愣怔了,刚才她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等这会儿才陡然反应过来她竟然对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奴才说了这种话,万一这话让聂毅知道,她的一切都完了,可她刚才怎么会这样没有脑子的就说!?
她整个都懵了,眸子不停地闪烁,手指也不易察觉的攥了起来,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向来不是一个鲁莽冲动的人,哪怕是对宝珠和宝珍她都会留有一线,绝对不会轻易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可现在她竟然把自己心里最深处的想法告诉了一个陌生人,而这个人还是聂毅刚赏给她的下人……
她是不是疯了!?
骆心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睫毛快速的抖了几下,一定是神经绷得太久,又累了一天没法入眠的关系,又或者是今夜的一切都让人放松,亦或者是她太需要找一个人倾诉一下……所以才这样轻易地就放下了一防线。
“娘娘要杀就动手吧,奴才是不会反抗的,从现在到天亮您有的是时间处理我的尸体。”
阿丑很平静的说着这话,好像他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明天早上的早餐应该吃什么,甚至眸子里还带着笑意,简直就像恶作剧了一番,正期待着骆心安会给他一个什么反应。
骆心安这会儿已经敛起了心神,冲他弯眉一笑,“我既然敢说就不怕你去告,相反我还有点担心你不去告,本来我现在就是不快乐啊,为什么要说谎,陛下现在还没有册立我为皇后,也没有立我的孩子为太子,更没有为了我废掉整个后宫,我有什么可快乐的?”
这个恬不知耻的答案让阿丑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本以为会从骆心安脸上看到焦灼的情绪,所以才故意想逗逗她,却没想到骆心安能给他一个这么厚脸皮的答案。
愣怔了片刻之后,他勾了勾嘴角,垂下头继续摆弄手里那些花草,“奴才替娘娘高兴,娘娘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最好不过,心里有了目标就不会彷徨,自然也不会三更半夜跑到花园里来散步。”
这话落地的一刹那,骆心安心都剧烈一颤,有这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简直被这个叫阿丑的奴才看透了,他看得出她的喜怒哀乐,分辨得出她的正话反说,甚至猜到了她出现在花园里的原因!
一刹那间,骆心安有些心慌,她讨厌被人看透的感觉,尤其是在这深宫之中,这种感觉让她不安,可此时被这人看透,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也不是起了杀意,而是心惊,前所未有的心惊,不是惊于被人看透,而是诧异一个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竟然如此的了解她。
“你……到底是谁?”
阿丑对上她的眼睛,“奴才是阿丑啊,娘娘不是白天才问过。”
他抬手擦了一下脑袋上的汗水,袖子上的泥土在脸上留下一道脏污,将他那张扭曲变形的脸抹得更加乌漆墨黑,再一看他身上的衣服,好好地太监袍子被他穿的像是从泥巴里捞上来的,沾着泥土和树叶,有些地方还脱了线,衬上他不利索的双腿,显得分外邋遢。
骆心安的瞳孔晃动了几下,接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我真是疯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阿暻,因为这世上已经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一样了解自己。
可是她知道自己错了,阿暻早就死了,在那么多士兵的眼皮子底下,他根本就不可能逃出来,就算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在聂毅的天罗地网下,他也不可能活着回到京城,甚至潜入到深宫之中。
更何况,以前的聂暻有多么的爱干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以前他连袖子沾一点灰都会立刻脱下来不要了,现在又怎么能忍受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骆心安心里一阵酸涩,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真是愚蠢的可以,不禁摇了摇头说,“算了,没什么,就当我没问过。”
说完这话,她才觉得自己站了太久,两只脚都有些麻了,随便挑了一块石头刚想坐上去歇一会儿,旁边的阿丑却突然拦住她,接着从身上脱下脏兮兮的外衣,将里面一件干净的内衫接下来铺在了石头上,“石头凉,娘娘坐在这上面吧。”
骆心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阿丑可能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不妥,于是哑着嗓子说,“……奴才忘了自己身上脏,娘娘千金之躯要是觉得不干净,那……就算了吧。”
说着他将拿着衣服的手臂收回去,却被骆心安抓住了,“我有说嫌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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