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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确定!”
“满口胡言!”暮青从宫人手中夺来苏绣娘的衣裙,亲自展开,“你仔细看看这裙子的后身!那日下过雨,窗台上雨水未干,她若是坐在窗台上,臀部处应有一条脏渍!可你仔细看看,她裙后是有一这条脏渍,但这条脏渍在何处?”
李庞这才看见裙后还有一条泥水渍,若非暮青指出,他都没留意。
“这条脏渍分明在她的后背处,说明她当时根本就不是坐在窗台上的,而是背抵窗台而立!”
证据就在眼前,李庞见无法狡辩,立即便改了口,“对对!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微臣想起来了,的确是背抵窗台!那日府里死了人,微臣受了些惊,故而记错了!”
“好一个记错了!那你不会连你府上花楼的窗子有多高都忘了吧?”
“呃,这……”
“苏绣娘既是背抵窗台而立,那窗台都高至她的后背了,窗子必是高窗无疑!如若无人推她,她怎能轻易失足坠出花楼?”
“……”
“苏绣娘死时,胸部和大腿内侧可见瘀伤,可她衣衫完好,也仍是完璧之身,那么那日隔着衣衫,她身上的瘀伤是如何落下的?依你之言,她勾引你,而你坐怀不乱,那么就算她抓着你的手往她身上摸,你也理应奋力抽身才是,怎会施力于她,还是如此重的力道?”
“……”
暮青连声发问,李庞一句也答不出。
百姓还是头一回知道苏绣娘身上有瘀伤的事儿,当年范知县审案,只听了李员外的一番供述便结了案,仵作在堂,尸单在案,他却没问一句,自然也就没人知道。
“原来苏绣娘在李家花楼里受过伤!”
“怎会这样?当年范知县判苏绣娘死有余辜,有人背地里嚼尽了舌根子,苏家连门都不敢开,要不是张家人帮衬,苏家早没人了!”
“狗官恶霸!人到底是不是被你害的?”
众人怒问,义愤填膺。
李庞咬死不认,“微臣冤枉!”
“你冤枉?”暮青进了公堂,手持尸单而出,“死者除了胸部和大腿的瘀伤外,颈部还可见新月形的瘀斑,乃是生前遭受扼颈所致!时隔五年,人死肉身已腐,你以为王法便拿你无可奈何?她的肉身已腐,你的手却还在!来人!取尺来!”
李庞一惊,两名神甲侍卫上前将人按住,逼着他将手伸了出来。
范通执尺而出,在李庞的虎口处量了量,禀道:“启禀殿下,长约五寸五。”
暮青当众将当年的尸单一展,李庞仰头一看,脸色煞白。
范通念道:“死者,女,十八未嫁,身长四尺七寸,胸及大腿内侧可见生前伤,颈部可见新月形瘀斑,长约五寸五。”
老太监拖着长调儿,以往听着死板,今儿听来却有一股子浑力,似能直入天阙,告慰亡魂。
暮青仰起头来,见黑云衔着猛雨而来,一滴雨珠儿打在托盘里,湿了尸单的一角。
下雨了……
公堂外死寂无声,宫人退入公堂内,暮青道:“并非是她想狐媚你,而是你见色起意欲行不轨。她奋力反抗,奔到窗边呼救,你扑过去扼住她的咽喉,因用力过猛而将她撞出了高窗,她坠在房顶上,头下脚上,滑撞上假山,致使骨碎人亡!人虽亡故,她的衣裙和尸骨上却留有她冤死的证据,此乃冤魂之语,只是仵作听得懂又有何用?贪官酷吏致天下多少冤案蒙尘!你们领着朝廷的俸禄,却只顾中饱私囊,何曾抬头看过苍天!这天都是黑的!”
李庞下意识地仰头,只见黑云压顶,阴风东来,电似龙蛇,天光明灭恍若兵气!
“取浓墨来!”暮青出声时,人已在苏母的棺旁。
宫人近前,暮青从托盘中取笔蘸墨,一手执笔,一手从棺中取了一节胸骨,将浓墨涂于骨上,候干后又入水中清洗。无人知其此举何意,只见她将洗净的胸骨擦干后放在托盘里,又从苏绣娘的棺中取了同样位置的一节胸骨,涂墨、清洗、擦干,置于托盘之中,而后命人端去了李庞面前。
“快看!”
“天哪……”
“苏、苏母的骨头是断的!”
只见同样部位的胸骨,同样是涂了墨又清洗过的,苏绣娘的尸骨白森森的,苏母的胸骨上却浸了墨色,水洗不去,骨裂的痕迹清清楚楚地显了出来!
只是除了骨裂,骨上似乎还有斑斑暗红,不知为何物。
暮青道:“磨好浓墨,涂于骨上,候干,即洗去墨,若有损处墨即进入,不损则墨不浸。很显然,苏氏的胸骨已裂!她死前曾到李府门前为女讨命,遭到李府家丁的殴打,回家数日后身亡,知县由此判定她是病死的,与李府无关,却不知棍棒之下可能造成内伤,苏氏的死可能与郁疾有关,亦有可能与内伤有关。想知道她死前是否有内伤,验骨便可!”
暮青袖口一垂,掌心里变戏法儿似的现出把刀来,刀小而薄,刮骨之音听得人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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