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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天地和以往见过的所有都不同,天是红的,地是黑的,紫色的河流倒挂着从我头顶流过,彼岸开着大片大片赭色的花朵,深重的颜色,招摇着撞入眼帘,避之不及。
花丛里,却有一抹银色的影子,倏忽来去,鬼魅似漂移无踪。
我突然觉得畏惧,心底有淡淡的寒意升起,却依旧不能自拔的举步向前,茫然的步伐,犹如久居黑暗中之人,突见天际一轮明月,于是不可自控的被吸引……。
忽然锦衣的孩子挡在我身前,山泉般清澈的眼,明亮如星,幻着粼粼的光,转目间便浮波般摇曳……张开臂拦住我:“别去!”
我笑一笑,欲待去捏他清俊可爱的颊。
天地忽地一颤,倒了个倒儿,小人儿已是无踪,黑色的天穹下,只余我茫然看着掌中一缕黑发……割发……谁的发?
一忽儿我的指尖到了一人胸前,他的面目模糊不清,唯有溅起的鲜血艳红如火……。
我惊吓着收回手指,却见远处光芒一闪,九根紫色长针,破空而来。
有人在我身后轻笑,吟: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我回身,身后空渺无物,却有烈焰岩浆翻滚,腥臭冲鼻,翻起的赤红粘腻浆汁间,隐约白光嶙嶙的骨殖随之卷起,上下不休。
心头被猛的一撞,排山倒海的惊恐,却又不知为何惊恐。
天长地久有尽时,地狱黄泉无觅处……
一线强光,刺痛双眼。
……
我缓缓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目光,对上微微摇晃的漆了红漆的一小方四方的木顶。
是辆普通的马车。
窗帘遮得严密,几乎没有光线透入,我闭一闭眼,以练武之人的目力和感知,确定现在是黑夜,而对面,一双冷而烈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我。
微微动动手足,意料之中的发现自己已经丧失行动自由,重穴被点还在其次,腕上的锁链还是玄铁乌金所制,对方还真的很给我面子。
盯着那双眼睛,轻轻叹息,我道:“是你。”
对方一笑,“冰雪聪明的怀素郡主,想必也没能料到我竟然没有逃走,始终逗留在北平。”
“是,我疏忽了。”我皱眉道:“我以为当日你计划失败,定然远遁,未曾想到你当真胆大如虎,居然始终窥伺在侧。”
“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他笑:“我就在燕王府附近,时刻看着你们呢。”
我懒懒一笑:“让我猜猜,你是以什么身份?小厮?仆佣?摆摊儿卖烧饼?真是委屈你了。”
他没笑意的一笑,不过嘴角一扯:“勾践卧薪尝胆,忍辱复国,终一日将夫差踏于脚下,姑苏山上,昔日意气风发的夫差求降不得迫而自杀,我今日不过在敌人处操持贱役,区区尊严受损,比起父仇家恨,不算什么。”
我见他比起勾践,倒是一诧,“索公子好大志向。”
索怀恩笑得淡漠:“不敢,在下生平无大志,不过愿食燕王肉寝燕王皮而已。”
我晒然一笑,颇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化名姓索……和我父有大仇,再加上那日你在军营制造混乱后我命人打探来的蛛丝马迹……洪武二十九年我父征北元战役中被活捉的大将索林帖木儿是你什么人?”
索怀恩微有惊异之色:“早听闻怀素郡主胸有璇玑心成七窍,果然不谬,在下倒是越来越佩服了。”
我皮笑肉不笑:“不敢不敢,所谓璇玑七窍,还不是都成了你索公子阶下囚?”
索怀恩无声一笑。
我一边和他搭话,一边却在暗中思索,索怀恩冒险留在北平多日,想必是为了伺机对付父亲,父亲却是个谨慎之极人物,出入护卫上千,燕王府各处守卫森严,他便把目光转向了时时出府,又不爱人跟随的我,不过我常和沐昕同进同出,他忌惮我两人机警武功,不敢轻易出手,如今我落单,自然趁虚而入。
如果没猜错的话,此人算准了我的脾性行事,所谓的遇贼,卖艺,白莲图,都是他事先安排,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引我入彀的种种举措,只怕从我出燕王府开始,便已落入了他的算计中。
无论如何,是个聪明人物了,当初沐昕和朱能约定比试对战,选定了他辖下百户,后来我和沐昕常去校场和他一起操练,原来彼时他已对我留心。
低目看看自己装扮,却是一袭白麻长袍,那式样……我呆了呆,怎么竟有些似回人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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