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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常儿微微一笑,末了,神情又有些纠结,片刻后才开口问道:“你可是在等苏公子?”
胭脂闻言唇瓣微动,想要否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确确实实有些想他,刚头可不就是下意识地在等他吗?
周常儿默了半响,略一斟酌才缓声说道:“我前些日子去陈大人府上唱戏时瞧见了苏公子,便特地打听了一二,苏公子这些日子都在扬州,未曾出远门……”周常儿略顿了顿,“我见他身边还坐着上回儿咱们在猎场见过的那个女子。”
胭脂闻言微微一怔,心口一闷,难受地说不出话,只慢慢垂了眼看着地上的片片落叶,默不作声。
周常儿见状轻叹了一声,“胭脂,苏公子若是心里真有你,早便来了。
可真不是我说的不好听,那姑娘通身的气派,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与苏公子站在一块儿可是门当户对的一对佳偶。
我们这些下九流的戏子哪里能比得人家一根手指头?”
胭脂闻言眼睫轻轻一颤,眼眶酸涩不已,心头一阵阵闷疼。半响,她才微微笑起,笑里藏着些许酸楚,言辞苦涩难堪道:“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其实这些早有端倪了,他好久之前就不像一开始那样勤快地见她了。
一开始还每日相见,到后头的隔几日见一次,再到后来十几日都见不了一次,她就该知道,‘以色事人,焉能久矣。’这个道理。
他失了那个新鲜劲儿,又怎么会再来找她。
他都打算抛下她了,她却还在这处琢磨他们往后的日子,实在是可笑到了极点。
周常儿看在眼里,便劝道:“你还是早为自己做打算罢,你这性子根本不适合做戏子,还是趁早寻个好人家嫁了罢。”
见胭脂默然不语实在有些可怜,他想了想又另开一个话头,“我瞧着那蒋公子对你倒是真心实意,每每来总挂念着你,你不若费些功夫在他身上,讨得他欢心,说不准还真能讨个姨娘当。”
胭脂心口一片涩然,看着周常儿勉力一笑。
讨个哪门子的狗屁欢心,她现下只想讨阎王爷的命,都说了她接不了这活,还非要让她来!让她来!!!
现下好了,心口闷堵得不行,死又死不透,活又活不了的,简直就是活受罪。
胭脂正想着,忽一阵风平地而起,卷着地上的落叶荡起,又慢慢落下,衬得院里越发荒凉寂寥。
顾梦里刚从绣庄里卖了绣品,正提着木篮子往家中去,还未到家门口。
便见开前头茶馆的伯伯疾步而来,一见到顾梦里,便急声问道:“梦里,你哥哥在何处!?
快去寻来追你爹爹去,刚头也不知他从哪儿听说云里腿伤的事,叫他知晓了那个苏家的纨绔,便非要找上门去算账,我这一个没留神便没瞧见他了,这十有八九呀是去了苏府!”
顾梦里心里咣铛一下,手中的篮子跌落在地上,反应过来忙开口急道:“伯伯,我哥哥在城隍庙那处摆摊卖字画,请您派人去说一声,我这头先去,晚了可不得了!”说完,等不及人回答,便转身急忙往苏府方向跑去。
那老伯见状忙急着开口喊道:“艾,梦里,你一个姑娘家去有什么用啊!”可人一溜烟就消失在巷口,他有心去追,跑了几步却喘得不行,没得法子,只能赶紧回了茶馆,派了小二去城隍庙寻顾云里。
顾梦里一阵疾跑而去,到底是女儿家,跑得再快也是费了些时候,还没到苏府,他爹那头已经拦住了正要出府的苏幕,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便是那个烫伤了我儿的恶霸,我儿与你有何仇怨,竟得你下此毒手!
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做出这般恶事,猪狗不如的东西,别想着我能轻易饶了你,我一定要将这事报官,叫你好瞧!”
苏幕静静听着,一旁的小厮忙拉着说书人,往他肚子上使劲挥了几拳,那说书人不止没停了叫骂,还骂得越发的凶,怎么膈应人他就怎么骂。
苏幕长睫微垂,眼里隐约透出了些许不耐烦,看着说书人淡淡吩咐道:“让开。”
几个小厮听得此言忙放开了手,站到一旁。
说书人以为他怕了,正打算开口再说,却不防苏幕猛地一脚踹来,只觉胸间骨头尽数断裂,说书人闷哼一声,一下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扑倒在地,嘴里吐了一大口血,染得身上布衣一片鲜红,一大滩血迹落在青石地上,周边星星点点的鲜红,触目惊心。
顾梦里刚到便见了这一幕,心头大骇,慌声叫道:“爹爹!”又见苏幕一步步靠近她爹,她忙冲上前去拦在前头,瞪着苏幕咬牙切齿恨声道:“你若再敢碰我爹爹一根头发,我就跟你拼命!”
苏幕平平静静看着顾梦里,片刻后,突然微微笑起,像是碰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