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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里烫得不轻,腿上的伤口泛起一大片水泡,没有一块好皮,一眼看去惨不忍睹。
待送大夫出了门后,顾梦里才哭着走了进来,看见顾云里便越发伤心地哭了起来。
顾云里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得像死人,腿上的伤口还在一阵阵地泛疼,他看着顾梦里泪流满面的模样,忙强撑着缓声安抚道:“梦里,没事呢,就是瞧着吓人了些。”
顾梦里闻言哭得越发伤心起来,“这人好是可怕,不声不响地就来这么一下,叫人根本反应不及。”
胭脂坐在外间,垂眼不语。
顾云里闻言一脸义愤填膺,皱眉恨声道:“行事如此暴戾残忍、目无王法,实在可怕,我势必要找到此人,将他送进衙门绳之以法!”
胭脂闻言差点暗喷一口血,一时只觉头昏脑胀,疲惫不堪。
她实在是吃不消了,晚间给在苏幕那头已然耗尽了心力,现下还要应对顾氏兄妹,这地府的差事是真不容易做,真是要活活把“人”耗死!
胭脂伸手按了按额角,缓了缓劲才慢条斯理开了口,“不能报官。”
顾云里闻言一愣,看向外间坐着的胭脂,以为她心中害怕,便开口缓和道:“胭脂姑娘不用害怕,公道自在人心,待我上衙门将这事报了官,这人自然无法再来找你麻烦。”
顾梦里慢慢收了泪,见胭脂怯生生的模样,忙附和道:“是啊,你不必害怕,我们会帮你的,这人平日里一定没少做恶事,这次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免得旁人再吃苦头。”
胭脂直听得两眼发直,看着里屋二人一派天真,实在不忍心揭穿事实,苏幕这种破裤子缠脚的人,要想不让他继续纠缠,除非他自己揭过不提,否则就是个无休无止死磕下去的局。
可不说也是不行的,真让他们去报了官,岂不是别生枝节。
“这事因我而起,顾公子为了救我受了这般重的伤,实在让我过意不去,这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只公道一事还望二位莫要再提……”胭脂微顿了顿,半响才斟酌道:“那人是扬州苏家的公子,家中穷得只剩下钱了,知县的四姨太是这个人家中送去的,听说极为得宠,她说什么便应什么,这枕头风一吹,进大牢的便就是我们了。”
顾云里:“。。。。。。”
顾梦里:“。。。。。。。”
二人看着胭脂一副呆滞样,顾梦里一阵错愕之后,愤愤不平道:“竟然有种事!”
顾云里只觉腿上的伤口越发疼了起来,他默了一默,忽扬声道:“知县不行便找知府,我就不信他苏家还能将手伸到府台大人跟前。”
胭脂轻轻咳了声,默了一刻,缓声说道:“府台大人的正室夫人有个庶出的妹妹,几日前刚从苏家得了座大宅子,那得了宅子的姑娘昨日才刚满月。。。。。。”这宅子实际在谁手里,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气氛彻底凝固了住,安静地落根针的声响都听得见。
胭脂看着他们二人,一时觉得自己太过,这般直白地将阴暗面一下揭开,撂在他们眼前,心思不稳的难免会一下大失所望,对这世道产生怀疑,从而再不相信人间能有正道。
胭脂想到此,忙微微笑起,开口缓和道:“这事只是因为咱们运道不好,恰巧碰上了,你们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别处一定会有不爱银子,不爱美人,不爱宅子,只爱一心伸张正义的青天大老爷!”
顾云里:“……”
她是说的对,可他为什么越听越玄乎?
顾云里突然觉得很绝望,天下真的会有这样的官吗,真的会有不谋己利,只一心为百姓的清官吗?!
若是有,那为何苏幕这样的人能这般逍遥法外,难道皆是钱权勾结、官官相护吗?!
胭脂没想到自己作为劝解的一句话,反倒让顾云里对官道彻底失了望,心中的正义之道垮了泰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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