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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垠县那一仗,慈悲爷不负众望,斩首三千余,俘虏五千余人,杀得幽州黄巾东营总旗官相三臣不知所踪。而围攻蓟城已有十天的幽州黄巾渠帅王大志,也解围南去。如此一来,整个幽州境内,便再没有成气候的黄巾叛军了。
在确认消息全部准确后,刺史刘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声夸赞宗员用兵如神,戏慈悲神勇过人。甚至连给两人请功的奏折,都拟好了。
然而,宗员的神色,却不松反紧。因为他要顾虑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幽州。
古人说,圣人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宗员虽不是圣人,可属于他的棋盘,却也有千里之广,棋盘上的棋子,更是有八百万之多(注1)。
可宗员的对手,实力也不容小视。冀幽地面上,总共有两大股黄巾势力,一是由幽州黄巾渠帅王大志统领的六万幽州黄巾,二是由太平道教主、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亲自率领的二十多万冀州黄巾。
现在,王大志虽然在土垠损失了两万人,可他却将剩下的四万人,安全地带进了冀州,一路穿郡过县,大有和张角部汇合之势,一旦两股黄巾合流,冀州的黄巾军势力,将达到前所未有的三十万之众!三十万之众是什么概念?天汉在非战时,十三州的州郡兵加一块,也才是这个数。
而宗员可以用来对付这三十万黄巾的,却只有北军五营一万五千人,冀州刺史部兵马一万人,幽州刺史部兵马两万人。而且这些兵马,还全分布在棋盘的四角,无法将力量集中到一块去。
宗员的困境,张角看得一清二楚。
张角一直穿着一件蓝色的道袍,戴着黄色的头巾,方方正正的脸上,留着一缕霜白的长须,他的眉毛已经半白,可眉下的双眼,依旧目光深邃,眸光如刃。就像一个看透人间万事的智者,随时准备批判这世态炎凉。
命运或许就是一个貌美的姑娘,只偏爱年轻的男子。无人之时,张角也常生出“我命由天不由我”的念头。五年前,命运夺去了曾被他给予厚望的两个儿子;今年年初,命运又“送”给他一个叫唐周的叛徒,将他在雒阳十多年的苦心经营,付之一炬,逼得他不得不提前举事;现在,命运又要来夺走他曾用之不竭的精力。
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力不从心了。张角将双手伸直,放在桌面上,再将脑袋压在双臂上。张角知道宗员的缺点,知道他与他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失去了联系。但是,如此大好时机,他却无法利用。
因为,北军五营,虽说群龙无首,进退不能,可一旦张程率部发动进攻,他们将立刻爆发出极其恐怖的战斗力,张角知道,虽说神上使张程手中有十万大军,可真的打起来,张程一点胜算都没有。同样的,宗员麾下的四千凉州劲卒,也足以让张角放弃了将宗员一举击杀的念头。
然而,这两支主力部队,却偏偏一支扼守着邺城,挡住了冀州黄巾渡河攻击汉帝国的心脏雒阳的道路,一支屯驻幽州,就如同一柄利剑,时刻悬在冀州的所有黄巾军头上。正所谓,避又避不开,打又打不过。气煞人也!
“大哥,我军在甘陵大破官军,冀州刺史黄彦,已经被我们斩了!”张宝是张角的三弟,自幼便好舞刀弄枪,现在是冀州的大方渠帅之一,麾下有一万多黄巾军,算是实现了幼时成为将军的梦想。
“如此说来,冀州刺史部的兵马,被我们围剿得差不多了。”张角从桌案上抬起头,再次打量起墙上的那一幅舆图。
“哈哈哈,那是自然。黄彦手下,可有七千兵呢,这一次,都被我们一锅端了。”张宝兴奋地坐着手势,眉飞色舞,并顺手使了两招拳术,好似攻杀黄彦时,他真的在现场似的。
“领军者是谁?”张角依旧顶着墙上的舆图,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似乎真如他所宣传的那样,已经斩断尘根,看破世间一切荣辱。
“是张牛角。”
“好,传我教令,封张牛角为大帅,领精兵一万,教士三千,自井径进入太行山,在并州传我教义。”
“并州?”张宝左脸一抽,神色稍变,“大哥,这并州山恋叠嶂,往西、往北都是胡地。虽说往南便是司隶,可这一路,都是崎岖山路。大军行进,十分不便,为何我等不乘胜攻灭邺城的官军,而要分兵进占并州呢?”
“并州,乃天下之屋脊,进可攻,退可守。反观冀州,一马平川,四战之地。我军虽声势浩大,但一旦遇上官军的骑兵,只怕胜负难料。”
“诺。”张宝并没有接受大哥的说法,但也照做了,因为他确信,大哥现在走的每一步棋,在或远或近的将来,都会有出乎意料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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