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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张安世睁开眼,他咧嘴一笑,伸出小手,摸了摸张安世的脸。
张安世见他似乎要东倒西歪的样子,便顾不上疲倦了,连忙翻身而起,将他搀住。
站在床头的,是徐静怡,徐静怡道:“本不想打扰你的,可长生总是哭闹,可放在你这儿,他便乖巧了。”
张安世道:“这样啊。”
一面说,一面摸摸张长生那幼嫩的小手。
徐静怡看着儿子,温柔地笑道:“他喜欢你呢。”
“不。”张安世端详着张长生道:“他怕我。”
“哪里有怕你,还笑得这样开心的。”
张安世道:“我自己的种,我会不知道吗?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要乐。求生的本能,是刻在人的骨子里的,他定是怕我怕极了,这才如此。”
徐静怡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道:“做爹的,哪里有这样想自己的孩子的?倒好像这孩子是捡来的一样。”
张安世得意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就是因为是亲生的,才知晓他的深浅。”
张安世起身洗漱,又吃了点东西,恢复了一些气力,便抱着张长生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见已日上三竿,便又将儿子递回给妻子,交代妻子在家好生养胎,便又急匆匆地前去栖霞当值。
谁料此时,姚广孝竟是在此候他很久了。
张安世见了姚广孝,心里有些发怵:“姚师傅,你怎么了?”
姚广孝叹了口气道:“贪念犯了。”
张安世:“……”
姚广孝看着张安世,一言不发。
张安世道:“姚师傅,你可要把持住自己啊!六根不净,怎么能修好佛法呢?”
姚广孝露出了失望之色,不过他重新振作了精神,微微笑道:“和你玩笑而已,此番来,是有事。”
张安世一点不觉得轻松,忙道:“还请赐教。”
姚广孝倒是认真起来:“上一次听你说那什么煤油灯,甚是神奇,贫僧就想,等鼠疫过去,鸡鸣寺可夜里举行一场法会,最好是选在下雨的时候,将此灯张挂在杆子上,寻常人在下头看不甚清,也不知此灯的缘由,你说……”
张安世不禁哭笑不得地道:“姚公,你现在每日琢磨这个?”
姚广孝一脸理直气壮地道:“其他的事,贫僧也不敢琢磨啊。”
张安世便笑着道:“这倒也是,只是……等将来煤油灯普及之后,大家便戳破了鸡鸣寺的把戏了。”
“那是以后的事,此一时,彼一时嘛。贫僧越发的觉得,你那些东西鼓捣得越多,将来佛法就越要衰败,迟早佛祖的大业,要丧在你的手里。”
“这是什么话?”张安世道:“不要将什么都扣在我的头上。”
姚广孝摇头道:“贫僧的预料,历来不会有错。其他地方的百姓,贫僧不知道,可大明的百姓,贫僧还不知道吗?他们是有了难处才来求神拜佛,等难处少了,没灾没难的,迟早要将佛爷都饿死。”
张安世又哭笑不得:“这可说不准,我们就不要计较千百年后的事了。”
姚广孝却依旧不忘他此来的目的,道:“那灯,你给不给?”
张安世倒也豪爽,不带一点迟疑地道:“给给给,等制了一百盏就给你送去,到时你故弄玄虚,人家打上门,可别把我招供出来。”
姚广孝脸色缓和一些,却冷不丁道:“办完了这些,贫僧要去一趟宁国府。”
“嗯?”张安世诧异道:“去那里做什么?”
“想积一点阴德。”姚广孝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道:“这一次不是开玩笑,贫僧预感到,宁国府可能要出事了。”
张安世皱眉:“且不说那里有蹇公,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姚广孝摇头:“你还是不知人心有多险恶啊,人坏起来,是真的能吃人的。”
张安世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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