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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鸢不像时彧,她心里没有一丝杂念。
于是便也敢开口:“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何时去?”
时彧一指身旁的石墩,示意她就座。
已至如此境地,沈栖鸢只能从权落座。
时彧道:“现在雨势太大,山路寸步难行,没等我们下山,只怕便已淹没于烂泥当中,何况黑夜当中,赶路更加不安全。不如等明早天亮之后,看雨势再行动。”
这的确是目下最好的办法,沈栖鸢没有异议。
但她对时彧强行掠她下山来仍是不解:“你为何……”
为何前倨后恭,先前那般不愿,声色俱厉,如今却要来接她下山。
时彧也心虚,但他强撑着,硬气地道:“我之前说过了,会给你安排前程的。父亲临终前,别的都没有交代,只唯独你,他希望我善待于你。倘若你真在这座山头上出了家,我与父亲都良心不安。”
但这无法解释,他之前为何不这样想。
沈栖鸢觉得,时彧似乎是向自己隐瞒了什么。
而且恩公的遗言,她也想知晓全貌。
坐在石墩上,沈栖鸢侧颜面对时彧,幽幽道:“伯爷可曾说,要如何安置我,如何,善待我呢。”
“……”
时彧想起了父亲的音容,想起了他对自己的嘱托,让他娶了沈氏!
少年脸色激红,仿佛一股热浪拂到了耳边上。
他不明白,父亲的遗愿为何是不顾儿子意愿乱点鸳鸯谱,明明照顾沈氏,有很多种办法。
他既羞愧于有负父亲所托,又愤恨于父亲乱牵红线,咬牙呲了一声。
幸有风雨大作,山洞中火光掩盖,少年的种种异样并不明显。
时彧不答。
沈栖鸢有些失望,但她也没继续问下去。
也许时彧还没有从父亲死亡的悲痛当中走出来,她这样问,是要揭人好不容易结了痂的伤口,是不道德的。
沈栖鸢不再问,因昨夜开始赶路,一直不曾合眼,身上确实疲惫。
她坐在石墩上,将身子靠向身后潮湿的山壁,闭上了眼眸。
暴雨如瀑,声声入耳。
它以天地为弦,奏出一支不知何时能尽的盛大琴曲。
林间似有万马奔腾,洪波涌起,在这片纷乱喧嚣当中,山洞里犹如与世隔绝的桃花源,独享了这一隅静谧。
沈栖鸢阖着眼目,本以为时彧也不会再答了。
少年双手交握,坚硬的臂肉上浮出一条条隐约可见的青筋来,再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挣扎与斗争之后,时彧开了口。
“今后,你跟着我吧。”
雨声中,时彧的声音不大,更衬得犹如蚊蚋。
但沈栖鸢听得清清楚楚。
她愕然地支起眼帘,看向身旁。
篝火的光焰一起一伏,于山壁前妖娆起舞,少年说完那句话,便似被烫了舌头,乱糟糟地避开了她的打量。
同时,一阵鸡皮疙瘩,直如雨后春笋般簌簌地往外冒。
他抱着两臂,背影好整以暇。
其实内心早已掘地三尺,合棺掩埋,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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