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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垂眸,看进那双浸润于酒色红尘的眼眸,才发现那碧色比他以为的清透洞彻。
……
酒的声音和水的声音,听上去原来是不同的。
三分的微醺自持和九分的放纵肆意,眼中所见,竟也依稀不同。
仰望苍穹,和躺着去看,世界也是不同的。
他凝着那个人的眉眼,眼神专注清冷,一眨不眨,慢慢地克制地一点点靠近。
水色嫣红的唇,棱角分明线条薄冷,触感却是柔软微凉,比他以为得还要叫人意乱。
那人清冽的声音淡淡:“师兄的刀孤绝不豫,一往无前,为何心却这般柔软自缚?”
萧问水默默地想。
因为挥刀的时候,不需要选择,别无选择,只有竭尽全力地求生。
但其他却不是。
他总是要不断失去的,这世间所有一切的美好都不属于他,他也从未得到过。
就算是喝酒,也喝不到十分的醉意。
肆意,放纵,这些词都和他无关。
萧问水睁着眼睛,望着夜幕将临:“如果不得到,是不是就可以不失去?”
“不是。”那个人语气轻慢,“放不下的人,通常都是从未拿起的人。没有什么不能斩断,只有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什么能去断。”
那个人握着他的手,去触摸夜色无垠:“师兄的心是这片夜色,无星无月,干干净净,清澈无垢,什么都没有。师兄的心刀,每一次敲下去,也就只有深不见底的空无。永不可能锻成。”
萧问水什么都不记得,连复仇的执念,也只是从玉珏记载的空白里,极力抓住的一点与他有关的浮萍。
他怔怔地望着夜空,安宁清寂,不争不辩这被看穿的事实。
“师兄,”那个人轻轻地念着他,“不知死,焉知生?未曾坠入永夜黑暗,如何知晓白日的醒来不是另一个旧梦?你可以贪心一些的,在必须彻底松手的前一刻。”
“我做不到。”萧问水一眨不眨的望着头顶,海水一般汹涌而来的夜色,瑰丽又危险,“正是因为我贪心的比你以为的更多,比你看到的更多。”
就像这暮色暗涌。
“我想和你一起,再久一些,直到不得不松手的那一刻。”
放纵肆意,并不是他不会。
只是,他同时看到,有一天,这些炽热都会变成大道之旁陨落的流星,这个人会倒在他的脚下。
而他无能为力,甚至还要亲手斩落,目不斜视的走过。
心里或许早已不记得这个人的一切。
萧问水还不懂得,人总要失去的,无论当时是否抱紧彼此,无论烟火是否绚烂燃放。时间到了,仍旧都要走入那条永生的河流。
不如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肆意纵情,听从心的声音,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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