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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鲤垂眼沉默了一阵,开口:“西山墓园。”
——
他们分开的那天,空气也是这样湿漉漉的,好像包含着看不见的水汽,沉闷地压着人心堵。
夏景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一点点捡起地上乱七八糟的礼盒,塞进他早已放弃的父亲手里,一句话没说,就关上了门。
邻居们窃窃私语事和男人隐约的叫嚷从门外传来,却听不真切。夏景的耳膜嗡嗡作响,他靠着门站了很久,最终无力支撑似的,慢慢坐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按照之前的计划,依然每天备教案和去半个北城外的教室上课,在熊孩子吱哇乱叫的课堂,他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只有在傍晚离开教室,持续几小时的吵闹骤然寂静,看着眼前空荡的走廊,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那里该有个什么人,坐在门口从手机屏幕里抬头抱怨:“夏老师,怎么又拖堂。”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糖,说:“今天奖励你的,可以送给那些小屁孩。”
夏景从没告诉过江子鲤,那些糖他一个都没舍得送出去,全自己藏了,给学生们的是他自己另买的。
后来课上完了,家长们结了钱,还请夏景吃了顿饭,看到他的高考分和录取通知书,又是一阵夸赞,纷纷要自己家不省心的以夏老师为榜样。
他们口中的夏老师是“别人家孩子”,羡艳的目光投在他身上,夏景却感到无力。
他孑然一身,拿着工资也不知道该花在哪里,路上买了杯加冰的可乐,慢慢地喝着。
孤独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的很长,夏景回到家,打开灯,正准备按平时习惯给杰瑞换水,蹲下身,却看见瘦弱的仓鼠一动不动,半截身体埋进了木屑里。
它坚持陪着夏景走完这个暑假,寿终正寝了。除了杰瑞,江子鲤什么都没给他留下,而至此,最后一件聊以寄托的信物也离他而去了。
夏景把杰瑞埋了,第二天,按照原计划买了一个江子鲤提过一嘴的相机,用精致的礼品袋装好。
这之后的每一年他都会在同一天挑选不同的礼物,有贵的有便宜的,有的一年一个,有的一年好几个,无声地为远在异国他乡的另一个人庆祝这一天。
隔着茫茫人海,夏景无数次在手机里打出“生日快乐”四个字,又无数次删除。
三年后,政。府终于关注到他们的城市里还有这样一片落后破旧的棚户区,与整个先进美观的城市文化不符,组织拆迁给他们分了欠款和新房。
夏景还清了他爹欠的所有债,听说小地包被抓了,恍然感觉曾经年少的日子已如隔世,他像摘下了一身的重负,终于可以喘息片刻。
搬家的前一天深夜,夏景坐在苏文茹曾经的房间里,被经年的思念沉甸甸压着,他现在满身光华成就,却无人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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