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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刻,半分松懈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生死系于两端。
也不知过了多久,展昭忽然反应过来:这屋子里,从头至尾,并无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凝神再听,的确是没有。
紧紧绷着的弦刹那间断开,展昭吁出有生以来最如释重负的一口气。
或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置身清净无争的夜间山寺,反不习惯。
想想真真好笑,伸手扶额,额上竟已渗出微汗。
自己吓自己,实在是能吓死自己的。
带着半是好笑半是自嘲的心绪,展昭重又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熟,气息匀长而又宁和,月光依然在床榻之前投下一片惨淡的白。
所以,他并没有发觉,在月光延伸不到的角落里,床榻之上、被褥之上、枕具周边,尽是凌乱疏落的长发。
就好像方才有女子在这里梳头,手中执着篦子,篦齿插入发间,自上直梳而下,每梳一下,便带下发根不稳的头发来。那头发在篦齿间挂不住,落了下来,那女子走到哪儿,那发便落到哪儿。
她必是在此逗留了很久,也梳理了很久,否则,怎会落下这么多的发?
当然,以上只是臆测,一切,需待展昭醒来。
难得的秋晴之日,一睁眼,便是跃动于满室的金色日光。
红鸾的脸上不觉露出笑意来,伸手去拂那道道金线。
之前听门人聊天时提过,端木门主曾经向月焚香,从月老那儿讨得一根月光。月光若能以根数,日光也必然能以根计,不知道将日光缠于指间是什么感觉。
月光清冷,日光煦暖,若是将日月光华缠于腕间……吓,那该是怎样一副华彩闪耀而又流光莹泽的镯子?
红鸾闭上眼睛,想象着那日月之镯在自己的腕间灼灼生辉。
良久,幽幽叹一口气。
罢了,所谓的日月之镯,也只有上界那些姿容绝代、仪态万方的女仙才可佩戴。日月之辉,焉能饰精怪之身?
红鸾用力甩了甩头,披衣下床。
温孤苇余在练字,案旁放着一小碗青粳米粥,早已凉透。
“人间的饭食,总是透着一股子世俗之味。”说这话的时候,温孤苇余的眉头轻蹙,面上露出嫌恶的神色来。
“门主在瀛洲待得久了,一时不习惯也是有的。”红鸾恭恭敬敬,“只是入乡随俗,也只能将就些。”
温孤苇余嗯了一声,墨笔在宣纸上辗转拖曳开来。红鸾没有留意他在写些什么,也不想去留意他在写些什么。
收拾了碗碟,红鸾托了餐盘正要出门,就听温孤苇余道:“慢着。”
这一声很轻,但红鸾的心跳似乎都跳漏了半拍。
自她进屋开始,温孤苇余似乎根本没有抬眼看过她一眼,为什么要让自己站住,难道自己方才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合他心意?
“你的眉毛,画得似乎有些淡了。”
眉毛?
红鸾恍惚记起,方才梳妆之时,确实只是匆匆扫了扫眉梢。
“我这就去房中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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