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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日头终于落了西山,晚霞的余晖将天河堤坝染得姹紫嫣红,宛若一座彩虹桥。
石头家族的成员们,个个都舒舒服服的紧挨在一起,听着大椿树奶奶讲述着曲折离奇故事,疲倦的打着哈欠,渐渐沉入梦乡。
只有月白石却越来越清醒,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情郎,她一扫白日里的满面愁云,满心被欢喜雀跃充斥,浑身散发着绚烂夺目的光彩。
大椿树看着她宛若小女孩般魂不守舍、翘首以盼的样子,和蔼的摇了摇头,怨不得人家说,女儿大了中看不中留。
小白这魂都没了。
夜幕降临,凉凉的风卷席而过,月白石精神奕奕的撑着下巴,静静地望着天河道,盼着男人的到来。
可奇怪的是,今夜的天河道,格外的安静。
月白石从酉时等到戊时,从戊时待到子夜,子夜时,从天河堤坝跳了下来,爬到了大椿树上,左右往下张望着,还是不见人影。
她不甘心又纳闷,搓着手捂在眼睛上,朝着九重天上天狼的寝宫望去,不想那平日里灯火辉煌的大殿,今夜竟也早早的熄了。
冷飕飕的湿润河风打在脸上,她的眸光渐渐黯了下来,垂下的羽睫在料峭的树叶煽动下显得瑟缩,脑海中,不期然闪过白日里小仙娥的你言我语——
一大早,椒房宫里的上神香女被唤到天狼星宫去了~
像风清上仙那般掌握生杀大权的上古神君,不是资质非凡的仙女,自然不愿多看一眼。
七仙女生的那般美,玩玩还是可以的,男人不都是这样吗,你看二郎真君身边的小仙娥一天一个换……
是这样吗?
香女已经留宿星宫了吗,男人真的都只是玩玩,一天一个换的吗?
她有些颓丧,小手渐渐松开了紧攥着的大椿树枝,脚心试探又恋恋不舍的下树。
不料,此时,远远的竟传来一声男人的腔调,“姑娘!”
月白石心里一动,当即便转过了脸,可那满心的欢喜,和那双流光溢彩的瞳子,却在看到来人时,光芒又转瞬即逝。
不是他。
站在大椿树底下的,是一身猎户布衫的年轻男子。
男子露出半截古铜色的臂膀和精壮的肌理,腰间系着一根粗劣的麻绳,绑的很紧,看得出一身的腱子肉,手里拎着一把斧头,斧头泠泠的泛着光,看着应该是一把法器。
“你是谁?”
月白石本无意关注他,但却在看到他手里的那把斧头时,眉头不禁一皱,神色中有警惕闪过。
树奶奶说过,它们草木家族的所有成员,最怕的东西就是斧头和火,最怕的人类就是樵夫,当这两样同时出现的时候,那将意味着它们生命的终结。
“我、我……我是刘海。”
树下,男子见她低头仔细凝视着他,嗓调有些结巴不畅的答道。
原本他只是路过这里,看到一处极美的风景,神情有些痴了,不知不觉停下看了许久,却不想看着看着,就顺从心意的喊了出来。
和想象的一样,甚至更加的耀目夺神,这张脸转过来,光芒一刹那便覆住了周遭的万千景致。
一袭潇潇肃肃,随风飘扬的霓裳羽衣,包裹着两条纤细白嫩随意耷下的美腿,三千青丝乌黑如绸的绾着皓腕,配着那浅浅碎碎拂过光洁额头的碧落,流畅令人发妒的脸部线条,湛湛漆黑发亮的瞳子,比东海明珠还要澄澈上几分。
那一张殷红的绯形唇,正轻启微启,朝他吐露着芬芳,声音软糯又轻盈,恍若海螺吹出的夜曲。
刘海不知怎么的,只呆呆的看了她一眼,就立即手足无措的局促低下了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像山洼里的淤泥,粗鄙不堪,生生折辱了上仙的明眸。
早在人间,就听说天上的小仙女风姿多么多么迷人心智,得道升天后,见到的那些传闻中的美丽仙子,也不过是人间的富家小姐,皇城里的金丝雀,玉翎凤翻版,这般钟灵毓秀的仙子,倒是头一回碰上。
月白石见他闷头不吭声,心下疑惑和猜测更浓,谨慎的顺着大椿树枝干滑了下去。
不成想,刘海听闻动静,忽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手中的斧头也借势飞到了一旁。
月白石吓了一跳,以为他准备要动手砍树奶奶了。
“小仙无意惊扰上神,还望上神恕罪。”
刘海跪伏在地上,触目可及的是那双晶莹剔透的小脚,盈盈的泛出迷魅的光泽,每走一步都像有一圈细碎的星星跟随着,引着人的神思也寸步不离的跟着。
他想,这该是品阶多高的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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