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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向我点点头——男人们在酒吧里找个地方坐下的时候,就会这样向对方点点头。她正在读雷
布莱伯利所著的《火星纪事》,看来是个爱科幻的女孩,当然了,受虐女子也喜欢逃避现实。
“是本好书。”我开口向她搭讪,起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话头。
“有人把这本书留在了我的木屋里,不挑这本的话就只能挑《黑骏马》了。”她边说边戴上一副宽厚的廉价太阳镜。
“《黑骏马》也不坏呀,不过《黑神驹》就更棒了。
”她抬起一双罩着墨镜的眼睛望着我,看上去好似两个黑漆漆的洞眼,“嗯。”
说完她又看起了书,摆出一副不答理人的架势,仿佛在说“我正在读书呢”。她这副模样倒是常常在拥挤的飞机上见到,而我仿佛成了邻座那个又不长眼又管闲事的家伙,非要霸着两人座位中间的扶手,嘴里还搭讪说:“商务呢还是消遣呢?”
“我叫南希。”我开口说道。我居然说出了一个新名字,而不是以前自称的“莉迪亚”,方圆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乱取名字可不是聪明的举动,但新名字却还是顺嘴冒了出来。有时我的脑袋瓜转得太快,反倒不给我自己讨好,比如刚才我就正想着那女孩裂开的嘴唇和伤心的气质,随后一转念想到了虐待和卖淫,接着又想到了小时候最爱的音乐剧《雾都孤儿》,剧中劫数难逃的南希一直对她那个凶暴的男人忠心不二,直到他动手杀了她;考虑到剧中唱词“只要他需要我”基本上算是为家庭暴力抑扬顿挫地唱了一曲赞歌,我有些纳闷信奉女权主义的妈妈为什么会跟我一起去看《雾都孤儿》,接着我又想起日记里的那位艾米也是死于自家男人之手,她其实很像……
“我叫南希。”我说道。
“我叫葛丽泰。”她这名字听上去像是瞎编的。
“很高兴见到你,葛丽泰。”我说。
说完我乘着充气筏漂开了,身后传来葛丽泰摆弄打火机的响动,随后一阵烟雾好似飞沫一般向空中四散飘去。
四十分钟后,葛丽泰坐到了泳池边,把双腿荡进水中,“水是热的。”她的嗓音听上去沙哑又坚韧。
“像是浴缸里的水。”
“这样子游泳可不太清爽。”
“湖水也凉爽不了多少。”
“反正我也不会游泳。”她说道。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不会游泳的人,“我也是勉强会游,”我撒谎道,“会几招狗爬式。”
她撩了撩双腿,水波轻轻地摇荡着我的充气筏,“这地方怎么样?”她问道。
“挺好,挺安静。”
“那就好,我就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我扭头望着她,葛丽泰戴着两条金项链,左胸旁边有块滴溜溜圆的瘀痕,大约跟一颗李子差不多大小,贴近比基尼的肌肤上堪堪露出一枚三叶草文身。她穿着一套崭新的樱桃红泳装,看上去花不了多少钱,我看是从我买充气筏的码头便利店里买来的。
“你自己一个人吗?”我问道。
“再没有别人了。”我不太拿得准接下来要问什么,受虐的女人们互相交谈时是不是有某种我不知情的暗语?
“你是遇上男人方面的麻烦啦?”
她挑了挑眉毛,仿佛默认了我的说法。
“我也是。”我说。
“大家早就警告过我们了。”她说着合起双手伸进水中,把水浇在胸前,“在我上学的第一天,妈妈告诉了我许多事情,其中一件就是:离男孩子们远一些,他们要么朝你扔石头,要么偷看你的裙底春光。”
“你应该做件T恤,把你妈妈的警句写上去。”我说道。
她听了哈哈大笑,“不过她的话倒没有错,一直很有道理。我妈妈在得克萨斯州一个女同性恋聚居的村落里住,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去那里找她,那地方的所有人看上去都挺开心。”
“一个女同性恋聚居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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